——铁凝
事情起因牵涉到个名叫白银女孩子,白银在读小学三年级。
白银是个没有母亲孩子,她母亲和她父亲离婚,嫁给个意大利人去意大利,从此白银就和父亲白已贺生活在起。白已贺对这样生活现状常常怀着深深屈辱感,这或许是因为妻子对他背叛就发生在他们两人共同为之做事那家工厂——长邺市皮鞋厂,而那个拐走他妻子便是皮鞋厂代表意方意国人。那时候鞋厂正与意大利合资制作种名为特丽雅轻便女鞋,白已贺职位在厂设计科,却没有明确职称。他妻子是粘压车间名普通工人,姿色并不出众。事情发生以后,全厂上下都感到惊讶感到不可理解,在很长段时间里,这是皮鞋厂个集中而又细致话题。人们不厌其烦地分析那个意大利人为什会爱上白已贺妻子,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平常,男人和女人都这样说。然后他们就以此为基点把话题再展开下去,历数他们直接或间接认识些嫁外国人女人,原来没有个是好看。他们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西方人审美标准,为什这些人要到中国来寻找些中国人很不以为然女人。他们这样谈论着,倒好像是替那个意大利人惋惜似,好像是他在中国吃多大亏上多大当。只有个刚分配来大学生反驳他们说,好看是什?好看就是舒服,舒服就好看。全世界人都样,你们以为外国人结婚是在选美?有人就说,照你意思白已贺老婆还挺舒服呀?又有人说,是先有舒服才有好看吧?大学生说她身上自有人们没有力量发现东西,看她就很舒服。众人大笑起来说,她舒服你是怎知道说给们听听!他们与那个大学生开着粗鲁玩笑,不厌其烦地玩味着舒服二字,几乎忘记在这件事情里还有个最重要受害者便是白已贺。
白已贺也没有料到他妻子会有这样份令很多人眼热新生活,更不曾想到正是这个普通女工使他陷入今天这样可怜又难堪境地,使他如此这般地被众多同事所议论,被如此众多眼光和设想所包围。那些眼光似乎都有那种含意:像你白已贺这样个科室人员,怎连个女工也看守不住呢?
白已贺目前境地虽然难堪而又可怜,但他从来也没有打算过费心而精心地看守自己女人。何止是没有看守,他对她直是漫不经心。结婚十几年来,白已贺直漫不经心地虐待着她。他常常漫不经心地把从前和现在所遭遇切不高兴和不愉快通过这个女人发泄出来,他常在夜深人静时无缘无故地将她捂在棉被里痛打。这女工在棉被里常常经历着死去活来,却从未见过那个时刻白已贺是怎样变得嘴歪眼斜、五官挪位和面孔狰狞。他同事们也不曾知道设计科那个文质彬彬白已贺除文质彬彬,还有如此人所不知嗜好。他们只是从那个女工时而青肿脸上觉察出这对夫妻不合。白已贺女人对白已贺殴打从来不加反抗也不在外面声张,过后她只用热水洗净脸面,然后往身上脸上涂抹有着收敛毛细血管作用碘酒。她把这切做得平淡而又从容,宛若女人们每日必需化妆。妻子从没见过丈夫那张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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