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两桌。尊夏老爷坐在首席,斟上茶来。申祥甫又说:“孩子大,今年要请个先生,就在这观音庵里做个学堂。”众人道:“俺们也有好几家孩子要上学。只这申老爷令郎,就是夏老爷令婿;夏老爷时刻有县主老爷牌票,也要人认得字。只是这个先生,须要到城里去请才好。”夏总甲道:“先生倒有个,你道是谁?就是咱衙门里户总科提空顾老相公家请位先生。姓周,官名叫做周进。年十多岁,前任老爷取过他个头名,却还不曾中过学。顾老相公请他在家里三个年头,他家顾小舍人去年就中学,和咱镇上梅三相齐中。那日从学里师爷家迎回来,小舍人头上戴著方巾,身上披著大红□,骑著老爷棚子里马,大吹大打,来到家门口。俺和衙门人,都拦著街递酒。后来将周先生请来,顾老相公亲自奉他三杯,尊在首席。点本戏,是梁灏八十岁中状元故事。顾老相公为这戏,心里还不大喜欢。后来戏文内唱到梁灏学生却是十七八岁就中状元,顾老相公知道是替他儿子发兆,方才喜。你们若要先生,俺替你把周先生请来。”众人都说是“好。”吃完茶,和尚又下斤牛肉面吃,各自散去。
次日,夏总甲果然向周先生说,每年酬金十二两银子;每日二分银子,在和尚家代饭。约定灯节后下乡,正月二十开馆。到十六日,众人将分子送到申祥甫家备酒饭,请集上新进学梅三相做陪客。那梅玖戴著新方巾,老早到。直到巳牌时候,周先生才来。听得门外狗叫,申祥甫走出去迎进来。众人看周进时,头戴顶旧毡帽,身穿元色绸旧直裰,那右边袖子,同后边坐处都破。脚下双旧大红绸鞋。黑瘦面皮,花白胡子。申祥甫拱进堂屋,梅玖方才慢慢立起来和他相见。周进就问:“此位相公是谁?”众人道:“这是们集上在庠梅相公。”周进听,谦让不肯僭梅玖作揖。梅玖道:“今日之事不同。”周进再三不肯。众人道:“论年纪也是周先生长,先生请老实些罢”。梅玖回过头来向众人道:“你众位是不知道们学校规矩,老友是从来不同小友序齿;只是今日不同,还是周长兄请上。”原来明朝士大夫,称儒学生员叫做“朋友”,称童生是“小友”;比如童生进学,那怕十几岁,也称为“老友”,若是不进学,就到八十岁,也称为“小友”。就如女儿嫁人:嫁时称为“新娘”,后来称呼“奶奶”,“太太”,就不叫“新娘”;若是嫁与人家做妾,就算到头发白,还要唤做“新娘”。闲话休提。
周进因他说这样话,倒不同他让,竟僭著他作揖。众人都作过揖坐下。只有周、梅二位茶杯里,有两枚生红枣,其余都是清茶。吃过茶,摆两张桌子杯筷,尊周先生首席,梅相公二席。众人序齿坐下,斟上酒来。周进接酒在手,向众人谢扰,饮而尽。随即每桌摆上八九个碗,乃是猪头肉、公鸡、鲤鱼、肚、肺、肝、肠之类。叫声“请!”齐举筷,却如风卷残云般,早去半。看那周先生时,筷也不曾下般。申祥甫道:“今日先生为甚不用肴馔?却不是上门怪人?”拣好递过来。周进拦住道:“实不相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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