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石砌成路,路朱红栏杆,两边绿柳掩映。过去三间厅,便是他卖酒所在,那日把酒桌子都搬。过厅便是路山径,上到山顶,便是个八角亭子。席摆在亭子上。娘子和姚奶奶班人上亭子,观看景致。边是清凉山,高高下下竹树;边是灵隐观,绿树丛中,露出红墙来,十分好看。坐会,杜少卿也坐轿子来。轿里带只赤金杯子,摆在桌上,斟起酒来,拿在手内,趁着这春光融融,和气习习,凭在栏杆上,留连痛饮。这日杜少卿大醉,竟携着娘子手,出园门,手拿着金杯,大笑着,在清凉山冈子上走里多路。背后三四个妇女嘻嘻笑笑跟着,两边看人目眩神摇,不敢仰视。杜少卿夫妇两个上轿子去。姚奶奶和这几个妇女采许多桃花插在轿子上,也跟上去。
杜少卿回到河房,天色已晚。只见卢华士还在那里坐着,说道:“北门桥庄表伯听见表叔来,急于要会。明日请表叔在家坐时,不要出门,庄表伯来拜。”杜少卿道:“绍光先生是所师事之人。因他不耐同这班词客相聚,所以前日不曾约他。正要去看他,怎反劳他到来看?贤侄,你作速回去,打发人致意,明日先到他家去。”华士应诺去。
杜少卿送出去。才夫门,又听得打门响。小厮开门出去,同人进来,享道:“娄大相公来。”杜少卿举眼看,见娄焕文孙子穿着身孝,哭拜在地,说道:“家老爹去世,特来报知。”杜少卿道:“几时去世?”娄大相公道:“前月二十六日。”杜少卿大哭场,吩咐连夜制备祭礼。次日清晨,坐轿子,往陶红镇去。季苇萧打听得挑园事,绝早走来访问,知道已往陶红,怅怅而返。
杜少卿到陶红,在娄太爷柩前大哭几次,拿银子做几天佛事,超度娄太爷生天。娄家把许多亲戚请来陪。杜少卿连住四五日,哭又哭。陶红镇上人,人人叹息,说:“天长杜府厚道。”又有人说:“这老人家为人必定十分好,所以杜府才如此尊重报答他,为人须像这个老人家,方为不愧。”杜少卿又拿几十两银子交与他儿子、孙子,买地安葬娄太爷。娄家门,男男女女都出来拜谢。杜少卿又在柩前恸哭场,方才回来。
到家,娘子向他说道:“自你去第二日,巡抚个差宫,同天长县个门斗,拿角文书来寻,回他不在家。他住在饭店里,日日来问,不知为甚事。”杜少卿道:“这又奇!”正疑惑间,小厮来说道:“那差官和门斗在河房里要见。”杜少卿走出去,同那差官见礼坐下。差官道恭喜,门斗送上角文书来。那文书是拆开过,杜少卿拿出来看,只见上写道:
巡抚部院李,为举荐贤才事:钦奉圣旨,采访天下儒修。本部院访得天长县儒学生员杜仪,品行端醇,文章典雅。为此饬知该县儒学教官,即敦请该生即日束装赴院,以便考验,申奏朝廷,引见招用。
毋违!
速速!
杜少卿看道:“李大人是先祖门生,原是世叔,所以荐举。怎敢当?但大人如此厚意,即刻料理起身,到辕门去谢。”留差官吃酒饭,送他几两银子作盘程,门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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