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不说话,翻个身,把被子拉到肩膀上。何雯说:“咱们要借小勇哥哥钢琴,以后你每天都去他们家练琴,所以,你玩具借给小勇哥哥玩玩,这没什。明白吗?”
她不指望子涵理解这里头人情逻辑,别总是副委屈要哭样子就行,他没回答,只管闭上眼睛。何雯转动着台灯开关,越来越暗,手指上沾层薄薄灰——这房子玻璃窗只有单层,楼层又低,靠着马路,灰尘不断地飘进来。黑暗中,何雯正要起身离开,子涵忽然说话:“妈妈,爸爸也能分享吗?”
“什?”她以为孩子犯困,糊涂,还惦记着爸爸给他买玩具。
“会还给你,”她轻声安慰着,“放心吧。”她走出房门,客厅里白光照耀,像个冰冷雪洞,她想着明天要跟房东商量,请人换双层玻璃窗,北京空气越来越脏。
四
:“他不爱说话,在家没有伴,整天就想看动画片。”边说,边切盘哈密瓜端出来。她是西北人,水果是老家亲戚寄来,特别甜。
客厅不大,满满都是东西。阳台旁边角落里,挤着台钢琴,起初她没注意,因为那上面不光罩层黑色绒布,跟周围家具融成体,还堆着几只收纳盒、撂书和过期杂志,琴被埋在下面,看样子很久没人碰过。
“小勇也学琴?”
“学过几天。”小勇妈妈说,“他不爱弹,那就算。”语气很轻松,“你别发呆,来吃瓜呀。”
在下降电梯里,子涵仍旧抱着他变形金刚,只剩下个红色擎天柱,大黄蜂不见。他抿着嘴,不说话,眼睛盯着变换红色数字。刚才在小勇家里,何雯说:“没关系,小勇留着玩吧。”子涵脸就绷得紧紧,到现在还没松弛下来。“小气鬼是不是遗传?”淑英说过这话,她损人也是箭双雕,何雯想着,这样不行,得让他学会分享。门开,何雯让子涵走在前头,小小背影显得气呼呼,低下头站定,等着妈妈来开门。
周末,李义男照例来接孩子,为透气,车窗降下半。这回何雯看见,他车里还坐着个小女孩,比子涵小些,儿童座椅也备着两套。换新车原来是为这样,她不自觉地微笑,自己并不知道那微笑其实更像个苦笑。要说现在还要吃醋,未免显得人太小气,也太不知趣,她只是替子涵感到心疼,爸爸也要跟人家分享。
小女孩安静地坐在座椅上,手里抱着个穿白纱裙洋娃娃,身上套着粉色毛
临睡前,她挑本教小朋友分享食物图画书。小花猫、小白猫、小黄猫和小黑猫分享条肥大鱼,每只猫眼睛都笑成两道细细缝。子涵头发还湿着,他不肯吹头发,从小就不肯,害怕吹风机噪声。李义男说,你看,你总是乱发脾气,大声吼,把孩子都吓出毛病来。何雯想不出话去反驳。
枕头上有些泛潮,本书讲完,子涵眼睛还是亮晶晶,毫无睡意,她预备关掉台灯,忽然听见儿子说:“妈妈,想要大黄蜂。”
“阿姨不是说过吗,借几天就还给你。”
“小勇哥哥抢蜘蛛侠铅笔,都没有还。”
“什时候事?”何雯问,随后又加句,“算,妈妈再给你买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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