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住这栋楼会在深夜突然倒塌,几分钟后,地震消息已经在网上传遍。它睁着只眼,另只眼被眼屎糊住,费些力气才睁开。周围片黑暗。对只猫来说,这并不算真正黑暗,只需要点儿微光,它就能看清周围切。那些人类制造物件,猫已经习惯墙壁、地板、瓷砖、沙发、桌椅、电视机等,每件都支离破碎。它稍微挪动身体,就碰上根断掉椅子腿,断开部位露着尖锐毛茬儿。
猫小心地站起来,仔细观察四周。几个小时之前它还被女主人放在膝头,轻轻地抚摸、温柔地呼唤,它习惯这些爱抚,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厌倦,渐渐地闭上眼睛。深夜,四周传来无数咯啦咯啦响声,像千万只老鼠在墙里挠着,它懒洋洋地睁开只眼睛,紧接着便是轰然响。
到处都是裸露钢筋头,块块裂开混凝土。栋楼房像支离破碎骨肉,许多人家被毁掉。猫自然不会有什伤怀故旧之情,在人编出来动物故事里,猫都是孤独又自私、神秘又无情形象。对它来说,主人抚爱常常像阵骚扰,它不会表达,也不会反抗,只会耐心地承受,作为只温顺纯种短毛猫,这就是它来到这世上意义。优胜劣汰,它们被代代地挑选,被人挑选出毛色最漂亮、眼睛最大最圆、性情最温顺,人们像木匠细细打磨件家具那样完成这个过程,只不过这过程长达成百上千年。最后它们被挑选出来,作为家中件精美雅致陈设,只要躺着就完成使命。
现在,主人消失,切都消失。它伏低身子,钻过道横下来大梁,什地方汩汩流着水,水声将它吸引过去,紧接着股浓重腥味像倒掉墙壁样压过来。两个人在低声说话。
“银行密码是……”个人低声说,声音像被大风吹散蜘蛛网似,稀薄喑哑。“740923。”他说。那个女人声音听起来比他好些,虽然虚弱,犹带着丝强硬怒气,“她生日?”
男不说话,发出嘶哑呻吟,女接着说,仿佛要把辈子没说完话都倒出来:“你用她生日当密码,你连生日都想不起来,过生日你连束花都没送过。她叫什?”
男人用力地吸气,他被压在块混凝土下面,下半身已经隐没不见,猫听见并不是水声,而是流血声音。他脸向上,眼睛睁得很大,又重复遍:“740923。”
女还在骂,但是骂声渐渐小,哭声渐渐大,她也被压住条腿。“要银行密码有什用?”她哭着说。猫从她身边匍匐而过,越过堆瓦砾,绕过堵墙——原来是另户人家,进入个房间。
不同楼层堆叠在起,废墟就像迷宫样,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它脚下踩到处柔软地方,是个沙发软垫,亚麻质地,粗糙,还是干净,没落上灰尘。它试探着卧下,蜷起身子,眯起眼睛,好像什都没改变。幻觉只持续几秒钟,它就迅速地起身跳开,刚好躲过根突然倒下来房梁,压住那角干净沙发。它惊魂未定,向前跑几步,睁大圆眼睛宛如烛光。它路过些人类身体,他们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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