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不说话,因为他们太解梅振衣,在这位大少爷面前没必要磨嘴皮子玩心眼,就这跪着是最好求情方式。
梅振衣铁青脸色渐渐变得柔和,轻叹口气开口说道:“你们六兄弟是从小照顾长大,有生之年,应该善待善报。六发,有很多事都能原谅你,也不再追加责罚,只想问句,你此生还有何憾?”
你此生还有何憾?梅毅神色紧,握住剑柄手不由自主松开,模样句话他可是亲耳听少爷说过,梅振衣当年就是这问恨贤散人。梅毅第个反应过来,其它人就算当年没有亲耳听见,事后也都有所听闻,心念转都明白梅振衣意思。
梅六发终于抬起头,嘴唇在哆嗦,眼神中尽是哀求之色,过半天才颤颤巍巍说句:“此生遗憾甚多。”
梅振衣声音很轻柔:“不要紧,样样说。”
梅六发进大厅就跪在地上,哑着嗓子低头说道:“少爷,错。”
梅振衣刚才有个多时辰闭着眼睛没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此刻睁开眼睛,看梅毅眼。这意思很明显,梅六发剑术是梅毅教,而且也传他东华门九转金丹直指筑基道法修行,他与梅大东都受东华门之戒,当然也受世间修士约定共守那戒,受戒传法仪式是梅毅亲自主持。此刻要问罪话,既然梅毅在场,应该他开口。
梅毅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来到梅六发面前,只问句:“六发,你夺车追人之时,是否知道车上有人?”这听上去是句废话,以当时情景梅六发不可能不知道,但梅毅还是这问。
梅六发没有说话,只是垂着脑袋点点头,头都快点到地砖上去。梅毅握住腰间镂金剑剑柄,用请示眼神看着梅振衣。
梅振衣终于开口说句话:“张果,你去把积海真人与师兄曲观主请来。”
少爷要他说,梅六发可就说——
他妻子还很年轻,假如将来想改嫁话,希望能找个好人家。
他只有个儿子,今年才三岁,如果妻子改嫁,他不希望儿子也跟着离开梅家,希望儿子能受到很好照顾与培养,有个好出身。
要请这两个人来,局面就有点变,原本在厅中说话基本上都是梅振衣家人、道侣、属下,谈论性质还是家事。积海真人到场,就等于将这里发生事向修行同道公开,而请曲振声来,显然有同门之间见证监督之意,毕竟在孙思邈真人门下,曲振声是梅振衣师兄。
龙虎山没有报官与梅家打这场官司,而是将杏花那个丫鬟送来,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先用修行人戒律处置,再谈其它事,就看你梅振衣怎办?
积海真人与曲振声当然已经听说梅六发之事,积海真人进门没有多说话就在旁坐下,曲振声却说句:“师弟,大东他们五个人就在院子里跪着呢。”
梅振衣冲张果道:“把他们叫进来吧。”
梅大东、梅二南、梅三西、梅四北、梅五中鱼贯而入,既没有站在旁也没有坐下,而是排成行跪在梅六发身后,低着头言不发。这六兄弟从小起长大,同为大少爷贴身僮仆,如今已是梅家在芜州各自独挡面人物,他们之间比般亲兄弟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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