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时分,梅振衣乘辆马车来到九林禅院门前,车之华贵马之雄骏,满芜州也找不到第二辆。进香切已准备妥当,梅振衣没有带人,独自随庙门前迎接知客僧走入空门。他在门前瞪弥勒像眼,但还是低头拱手行礼。
寺中来这位“大施主”,寺僧在天井院中两侧列队合什相迎,新任住持乔觉迎上前道:“梅施主慷慨布施,满寺众僧感佩、满城百姓赞颂,贫僧乔觉谢施主之舍!”
梅振衣还稽首礼:“区区三车供奉微不足道,菩萨座前有舍有得,还望乔觉大师接引缘法。”
九林禅院格局前文有过介绍,穿过山门就是青石铺地天井,四面飞檐汇聚,正中地上有块圆形大青石,圆心部位稍稍凹陷,上面开有两个对称小孔。这下面有口暗井与地脉相通,井口很窄并且被圆石封住,神识切入深远不可测。
正殿格局更加奇特,走遍天下恐也见不到相同寺院,它没有供奉三世佛“大雄宝殿”,正殿狭长通过巧妙设计,自然分隔成前后两进。
三十八年前,在飞尽峰顶上,梅振衣与师父孙思邈之间曾有段对话——
梅振衣:“既然人死为鬼,又听老乡说,人死之后要到阴曹地府,那真有阴曹地府吗?”
孙思邈:“有!”
梅振衣:“还听庵里尼姑说,人死之后入轮回,那真有阿鼻地狱吗?”
孙思邈:“有!”
后殿两侧塑着十八座金身罗汉,左右各九,正中是释迦牟尼佛,两边墙角处是骑着青狮、白象文殊与普贤二位菩萨。上方还挑空层阁楼状回廊,在回廊栏杆上悬挂禅宗历代祖师法嗣传承像。
梅振衣上次来时候左侧最前方画像是空白,而慧能当时就站在画像下与智诜说话。几十年后故地重游,那幅画像上绘制是禅宗三十三祖、中华禅六祖慧能坐于大庾岭上形象,与右侧最前面释迦牟尼灵山说法图相对。
乔觉引领梅振衣进香顺序也有意思,先是直接进后殿,给佛陀、文殊、普贤、十八罗汉依次进香,然后向历代禅宗祖师行礼。画像是挑空悬挂,前面没有香案,梅振衣只是恭恭敬敬长揖而已,然而到慧能像前,他却以大礼跪拜于地
当初孙思邈只答两个“有”字,对刚刚入门拜师梅振衣并未多做解释。而如今,梅振衣将不得不亲身去轮回地狱中走遭,既为带回提溜转,也为自己修行。
……
梅振衣并没有孤身直闯空门,而是提前天派梅大东、赵启明领着数十名家人到九林禅院送上拜帖,“通知”寺中自己第二天将要来进香,同送上布施寺庙之物。
梅公子这次进香布施足足装满三大车:车是大米、白面、菜油、黄豆、果蔬等出家人用粮食,都是上等贡品。车是僧衣、僧袜、僧鞋、僧帽等全套日用之物,九林禅院每位僧人都有两套。车是供奉寺院纹银、铜钱、香烛、锦缎、琉璃盏、宝莲灯等佛事财物。
三辆大车停在九林禅院门外,拜帖送进去东西也都布施完毕,梅家人却没走,就在寺院外面洒扫空地、点燃檀香并连夜值守,迎接第二天梅公子到来。实际上九林禅院外面是被净场,梅振衣要前来进香,劝退所有闲杂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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