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迟疑刹那,说:“米酒喝不喝?”
他说:“喝。”
唐蘅环住他肩膀,帮他把上半身撑起来。另只手把米酒送到他嘴边。
他悄无声息地衔住唐蘅衔过吸管,随即开始大口吞咽,速度快到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房间里除他吞咽声音,就什声音都没有。唐蘅越发觉得他像某种动物,目光像,喝米酒时也像。
他直接把大杯米酒喝完。
唐蘅疾声问他:“退烧药放在哪?!”
“吃完。”
“你他妈,”唐蘅说,“等着!”
“别走。”
“去给你买药!”
“你拿着吧。”唐蘅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多少钱,懒得数。
李月驰不作声,伸手抽出两张。
唐蘅无奈,问他:“你伤怎样?”
“没事。”
“昨晚发烧?”
算,那家伙也不像怕淋雨人。
唐蘅转身欲走,刚迈出步,听见身后隐约脚步声。
拖长,很慢脚步声。
门开,李月驰站在唐蘅面前。他赤着上身,虽然穿牛仔裤,但明显是匆忙套上——拉链上面扣子没有扣,裤腰略略敞开,露出昨晚唐蘅没看到那部分腹肌。
唐蘅只觉得太阳穴跳,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把裤子穿好?”
事。
路晃到李月驰家楼下,垃圾堆还在那里,雨水泡过,太阳晒,臭味更加浓烈。唐蘅皱着眉爬楼梯,昨夜没看清楚,此时也都看得分明。那铁梯子绿漆已经斑驳,几根栏杆生锈,泛出片片棕黄铁渣。直爬到他家门口,看见把雨伞挂在最顶端栏杆上,是那种老式长筒雨伞,伞柄上印四个小字:青文考研。
和那T恤是套?这辅导班倒出不少周边。
等等——
雨伞在这。
唐蘅忍不住问:“你多久没喝水?”
李月驰又躺下,翻个身背对着唐蘅。他身上缠满乱七八糟绷带,伤口仍然肿着。唐蘅问他话,他不应,竟是直接睡过去。也许是烧得难受,他呼吸很快,两片肩胛骨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原来是马。唐蘅想起来。不是马场里那些高大壮实、养来供人驾驭马。是山间野马,脊背如刀,瘦骨嶙峋,只要不死,就在尘埃中奔跑,哪怕死,也是具坚硬骨架。
“想喝水。”
“水在哪?”
“……”
唐蘅四处寻找,只在床脚旁发现支富光塑料水杯,空。唐蘅又骂句:“他妈服。”
李月驰黑漆漆眼睛盯着他,目光笔直,像某种动物目光。
“没。”
“那就好。”
“嗯——”
李月驰看着唐蘅,竟然很慢很慢地笑下。那笑容像正午日影,透着几分恍惚意味。唐蘅愣住,下秒,就见对方直直向自己倒过来!
他额头很烫,浑身都烫,躺在床上时却小声说:“有点冷。”
李月驰扣上扣子,语速很慢:“有事吗?”
“来还钱。”
“嗯,麻烦。”人却站着没动,并没有邀请唐蘅进屋意思。
唐蘅从兜里摸出几张百元纸币,递过去。
李月驰低头瞟眼,没接:“太多。”
唐蘅愣两秒,抬手敲门。
没人应。
可能是早晨出门没带伞吧。
又敲两下。
还是没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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