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就在室内,疼得几乎昏过去,这帮人却还忧心担责,不肯出声。
刘藻猛然间心灰意冷,她想,谢相若有事,这个皇帝不做,眼前这些人,个都别想活着。
这是孩子气想法,不知转圜,不知变通,要最直接最酣畅淋漓最不计后果报复。刘藻八岁时就不曾有过这种天真心思。可眼下她心凿凿,倘若谢漪有什大碍,皇帝她不做,这些大臣每个都是从犯,都要给谢相偿命。
但她又知,这话说出来,便当真无人敢为谢相医治。她忍下去,见大臣们伏在地上,个个都恨不能钻入地下,她缓下语气,声音轻柔:“谢相朝廷柱石,可不能有恙。”她目光落在梁集身上。
梁集分明低着头,却觉寒意自脚底直窜上来。
静室自是愈近愈好。
不几步便到。这是专为皇帝备下静室,供以皇帝休憩所用。刘藻颗心都在谢漪身上,她扶着谢漪在长榻上躺下,转头看,那路过来,道上全是谢漪血。刘藻眼睛通红,跪在榻前,颤声道:“姑母,医官就到,别怕。”
谢漪转头看她,眼中光芒涣散,却是对她笑笑。
刘藻落下泪来,她知道,谢相不怕,她疼。刘藻转身至室外,对那地大臣怒道:“医官为何还不来!”
太常与少府卿战战兢兢地上前,禀道:“早已去,马不停蹄,还请陛下再等片刻。”
尖刀没入胸口,嘴角溢出鲜血。刺客倒地,眼睛还睁着。赶到羽林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刘藻忙上前扶谢漪。手臂被刺穿,谢漪疼得发颤,眼前景物片模糊。她依稀见刺客自尽,更是怒极,咬牙道:“查!”
那声音已是极为虚弱。
那几名羽林忙伏地称诺,飞快退下。太常、卫尉数名对此负责大臣上前伏地而拜,瑟瑟发抖。
谢漪臂上血流不断,嘴唇白得毫无血色,刘藻握住她手,她手在不住地颤抖。刘藻闭下眼,阴测测地望眼刺客死尸,转头见大臣们都还跪着,当即怒从心起,可她忍住,刺客可以慢慢追查,谢相伤亟待处置。
“来几位能治外伤爱卿,为谢相止血,暂缓住情势。”她说着,又看向太卜。贯巫医不分家,太卜、太祝那几人必通医术。
小皇帝眼神有如实质,太卜几是被逼着站起身
刘藻也知这路来回,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可谢相等不得,血再流下去,就要流尽,她勉强忍耐片刻,却依旧忍不下肚子怒气与担忧,问道:“可有人通医术?”
百官四下环顾。
“有没有?!”刘藻吼道。
时人多懂点医术,尤其是武将,刀伤多少会看些。故而通医术,自是有,可谁敢担这样大风险?能到皇帝跟前大臣,多是前程似锦,不是列侯,就是关内侯,何必出头,就不好,还要受牵连。
刘藻自然是看出来。
早有人飞奔而去,宣召医官。
刘藻担忧得心都在颤,与左右道:“速备间静室。”
谢相重伤,必不耐奔波。
太常爬上前两步,头都不敢抬:“有,陛下与君侯随臣来。”
谢漪浑身无力,手心手背片冰凉。她是强忍着说这样多话。衣袖染得红岑岑,鲜血顺着袖底往地上滴。刘藻扶着她,谢漪着实无力,便靠在她身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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