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孩子长歪,长辈也不愿当真去责备,总想往自身寻找缘由。谢漪也是如此。她再生刘藻气,刘藻在她心中依旧是好孩子,天真单纯,误入歧途,并没有什坏心。
谢漪在殿中坐会儿,心绪却越加烦乱。她想到温室殿中有间静室,先帝就常在静室中静坐静心,这是老臣们都知晓。
不知陛下可还留着那处。
她想着,便站起身来,往静室所在去,见静室犹在,她推门而入,走进去。
静室正中,有半人高铜灯,背对着门而立。铜灯上还披件外袍,看纹样,是皇帝衣袍。
谢漪还要再言,忽闻胡敖来禀,廷尉求见。刘藻便似寻到救命稻草般,急声道:“朕去见廷尉,姑母暂不必着急,待朕回来再论。”
说罢,忙不迭地跑。
也不知是从哪儿学耍赖,从前见她是很沉稳。谢漪望着她飞快跑远身影,甚是无奈,却也着实没有办法。
她自可趁着陛下不在,悄悄离去。只是想到陛下忙完日,回来却不见她,必会伤心。谢漪不忍见她伤心,只得由着她耍赖。
她下床,在殿中走动,躺许久,人都闷坏,又命宫人开殿门,出殿去走走。过个时辰,刘藻仍未回来。谢漪看看天色,知今日是出不得宫,不免有些丧气。
清尽,医官们尽心调养,断言必不会留下什病症。刘藻大悦,依承诺,封赐几名医官,也当真封军医为列侯。
大臣们见此,自是要谏,说到底,治病救人不过医家分内之事,行分内之事,却得此厚赐,未免恩遇过隆。
刘藻却不管,于她而言,能治好谢相,便是大功,执意将那军医封侯。
这是在朝上发生事,刘藻未说与谢漪,谢漪不知此事,只是她身子好许多,可下地行走,便欲离宫回府。
刘藻哪里舍得,竭力留她,不肯让她走。
谢漪不由奇怪,走过去,绕到铜灯身前
她不由自主地想道,她是不是太过纵然陛下。
陛下年少不懂事,她便该代她抉择,怎能直惯着她。
可要当真对她冷下颜色,谢漪又不忍心,到底是她养过孩子。何况,她不久便要离京。
谢漪在殿外走几圈,待宫人来劝,要她歇歇,方又回到殿中。
殿中处处都是刘藻痕迹,她身处其中,难免就要想到她。谢漪不由想到陛下心中那桩荒唐事。她不免回忆往昔,思索是否是她何处行止不当,教坏陛下。
“姑母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歇歇,不如趁此,多歇上阵。养好身子,再回朝处置政务,也不迟。”刘藻哀声劝道。
她要留谢相在宫中,半固是舍不得她回去,旦谢相走,她又不能每日见她。另半则是谢相回府,相府无主事之人,谢相无人照料,她放心不下。
这回谢相受伤,虽治好,可其中艰险,刘藻永远忘不,更不必说她自责,内疚,与想要对谢相好腔热忱。
“也不能直在宫中,哪有丞相久居禁宫道理。”谢漪说道。她再长住下去,大臣兴许就要疑心,她是被陛下囚禁。
刘藻暗道,丞相不可,皇后可。谢相若能做她皇后便好。可这话,她又哪里敢说,只好道:“从前没有,便从朕始,君臣相得,自来便是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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