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已许久不见陛下,常听人言,孩子忘性大,她原以为她必是早将她忘,却不想她还牢牢地记着她。
而如今,她长大,知晓往事,却生出别心思,不肯再唤她姑母,只肯称她谢相。谢漪心痛惘然,可她望着刘藻目光却仍旧柔和,没有半分责备:“理当照护你,待你好。前半世苍茫而过,回忆起来,多半是你。后半生你若想要,也愿都与你,高庙遇刺那回之事,来日再有,仍会挡到你身前。只是男女之情,当真给不你。”
她因她病,软化下来,不再提起,那她心中是否已原谅她?刘藻忐忑非常,心中慌到极致,她望着谢漪,欲看清她脸上每点细致变化。
谢漪没想到她竟主动提起,怜爱地望着她道:“早已不怨你。”
刘藻惊喜。
“那日话,过分无礼,惹得陛下伤心,是不好。”谢漪歉然道。
她说是那句让她日夜痛苦话。刘藻无措地站在原地,本就是她无礼在前,不该让谢相来向她道歉。她心慌得很,嗫嚅道:“本、本就是……”
能站在谢相身前。”
她说着这话,眼中有少许腼腆,可面上神色没有半点动摇。
谢漪见此,也笑下,语气随之柔缓:“保护你,是应该。”
刘藻闻言,心口有些甜,有些酸,还有些细针扎入般疼。
苑囿中那处桃花开,清风吹,花瓣散满园,空中还有柳絮,漫天飞舞。谢漪止步,刘藻也停下来,朝她看去。
谢漪却以温厚目光阻止她说下去。
刘藻心猛然间像是被剖开挖出般剧烈地疼,她预感到谢相要说什。她脸色煞白,眼中有抵触,有无力,有哀求,可她终是什都没说,默默等着谢漪说下去。
谢漪惊于她敏感,更是心疼她缄默,可事到如今,有些话,总该说开。
“你年幼之时,也曾大病过场,却不能日夜照顾。”那时她正博取昭帝信赖,而陛下离宫不久,朝中有不少宗亲大臣,暗中派人盯着这先太子之女。
“有夜,当真忧心,便冒着风险,夤夜潜入老夫人宅中,亲来探望。你烧得糊涂,却很乖巧,既不哭也不闹,只是闭着眼睛,说身上疼。喂你用药,即将离去之时,你竟醒,见,便冲笑,唤姑母,说,要永远陪着姑母。”
谢漪目光就像这春风般,几能熏人欲醉。刘藻沉醉在她目光中,固执道:“保护你,也是应该。”
“傻孩子。”谢漪摇头笑道。
这便是默认。刘藻顿觉欣喜。
谢漪复前行,柳絮纷飞,飘落在她发上。刘藻看到,欲为她拣下,手还未抬起,便像僵住般,克制地握成拳。
她将手背到身后,几度犹豫,终还是问出口:“你可还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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