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黍已成,仆妇端角黍下去煮,室内渐渐空下来。
婢子端清水来,老夫人净手,又令人奉上今晨新制浆来,与刘藻饮。刘藻搁下竹简,端着耳杯,慢慢地饮上口。
老夫人慈爱地望着她,忽道:“陛下今年有十七,可有中意儿郎?”
刘藻腼腆笑,摇摇头:“倒是没有,却也不急。”
老夫人不大赞同:“你母亲在你这岁数都已生下你。”
老夫人也道:“不必管她,由她自去。”
刘藻笑笑,自坐到旁,只等着午时,就有角黍吃。
胡敖素能体会上意,他琢磨着陛下心意,就说起些宫中事来。但凡与刘藻相关之事,老夫人都爱听,她面忙着手中活计,面听着胡敖妙语。室中氛围轻快。
刘藻坐会儿,便取卷竹简,在手中翻看。胡敖渐渐说起陛下在宫中如何放心不下老夫人,寒热,雨天雪天,都要关心回,遣人前来探望,引得老夫人心疼。
刘藻见胡敖铺设得差不多,趁机接过话头:“外祖母嫌宫中拘谨,也可自带仆婢。取处院落,单与外祖母居住,不许旁人搅扰,岂不与宫外样?”
刘藻早出宫,轻车简从,往旧宅去。
五月五,时气有些热。胡敖揽缰,紧随刘藻之后,笑着道:“再过上月余,陛下出行,便该弃马从车。”
月余之后,酷暑难当,还是在车中舒适些。刘藻笑笑:“朕倒想请老夫人长居宫中。”
去岁,她也将外祖母接入宫中,可惜住十余日,外祖母便以宫中过于拘谨,不及家中自在,不肯再住下去。人老,总有些执拗,刘藻不好强求,只得依她,自己时常出宫探望。
胡敖便笑道:“陛下再劝上回,老夫人心软,兴许就允。”
刘藻便只笑不语,看胡敖眼,示意他来岔开话头。老夫人这几年眼睛虽有些花,但还不至于这样近都看不见,知她不愿谈,干脆也不提,说起旁来。说就说到谢漪
外祖母依旧不肯:“终是两姓旁人,哪有长住外孙女家中事?”又道,“未央宫这样大,从你屋中到那里,与来此也差不多。”
旧宅中添不少仆妇,都是刘藻寻来妥当之人,还常日备着医官,无处不妥帖,哪里值得担忧呢。
刘藻道:“不能侍奉身前,总归心有不安。”
角黍已裹得差不多,老夫人停下手,望着刘藻道:“这宅邸是你幼时所居,替你看着,你也能常来看看,岂不是好?”
刘藻怏怏,老夫人这般坚持,她也不好再劝。
刘藻却不抱什希望,只是心中还是想外祖母能入宫来住。老人家年岁大,到底需人照料,刘藻在宫中时常牵挂。
到旧宅,门前还有清水未干,是晨间洒扫留下痕迹。门上漆想是新上,较上回来,更新些,新岁时悬挂桃符卸下,改插艾草,以应时节。
单看这扇门,都是过日子世俗气息,是宫中没有。
今日端阳,家中也要过节,老夫人猜到她要来,早已使人在门上等着。刘藻方下马,门便自内打开,将她迎入家中。
老夫人正与几名仆妇同裹角黍,见刘藻来,几名妇人忙起身相让,刘藻先与老夫人见礼,而后与她们道:“你们自忙,不必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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