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拿这多东西,”杨书逸环视地上大大小小纸箱,“吃不。”
“都是别人送,家放不下,”还是去年借口,“你们慢慢吃,今年冬天温度低,妈说冰箱放不下话放阳台也可以。”
“不是……算。”杨书逸利索地把两只纸箱垒起来,手抱住,另只手提起牛奶。
绍吴便只拎两袋旺旺大礼包和箱带鱼,跟在杨书逸身后。
到他家,才发现婆婆公公和珑珑都不在。
2009年春节过得很快。果真像姗姐说那样,到这个高三寒假,再贪玩学生也没心思玩。绍吴只有年三十没学习,其余时间,尽是被白花花卷子占去。2009年春晚好像也没什意思,在万家灯火除夕夜,董卿站在舞台中央动情地回顾这年,大地震,奥运会,神舟七号,以及南方正在经历严重寒潮,总而言之,多难兴邦。
爸妈看着电视,眼中都泛起点点泪光,绍吴却低下头啃枚苹果,没什表情。他只是在心里想,多难兴邦,多难兴邦——兴是谁邦呢?没经历灾难人又有什资格说“多难兴邦”?而那些经历灾难人,就像他杨书逸——他们生活被灾难毁掉,何来个“兴”字?
在多年之后,当绍吴那代人回忆起2008年,他们大都说那是美好年,经济腾飞,风华正茂,好像所有光明和希望都被送到眼前和手边,那真是眼望不到头好日子。
然而对绍吴来说,2008年惊心动魄,却并不美好。在这年里,他全心全意地喜欢个人,可是什都还没开始,那个人生活就被地震毁掉——并且,是在他生日那天。他生日成杨书逸父亲忌日,这算什呢?就是天地不仁吧,天地未免太过不仁。
大年初六高三开学,初五那天,绍吴拎着大包小包去杨书逸家。东西大都是别人送:箱橙子,箱兔肉,两个旺旺大礼包,还有箱带鱼。去路上,绍吴又买箱牛奶,反正这次是老爸开车送他去,放得下。
“你先坐着,烧水。”
“不用,”绍吴忙说,“不渴。”他只想和杨书逸坐着聊聊天。
杨书逸摇头:“屋里太冷,喝点热水暖和。”
他这样说,绍吴才感觉到,从室外到室内,温度仿佛
爸妈知道杨书逸家情况,也可怜这孩子,都叫绍吴多带些吃喝去。
到春晖小区门口,绍吴深深换口气。去年来时,杨书逸家还是热热闹闹大家人,而今年,竟然只剩两位老人和两个孩子。绍吴给他家打电话,杨书逸在家,很快便迎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绍吴父亲问号:“叔叔新年好。”
“啊,新年好新年好,”邵建海拍拍绍吴肩膀,冲两人笑道,“那你们聊,先回去。”
杨书逸也笑:“好,那您慢走。”
绍吴站在旁有点愣,这好像是他第次见到杨书逸对长辈如此尊敬礼貌。当然也不只是尊敬礼貌——还有股从容不迫派头。如果是以前杨书逸,突然见绍吴他爸,大概会愣上那两三秒吧?为什呢?绍吴突然想到,地震后几个月里,不断有各路领导、媒体上门慰问或采访,也许就是那段时间里,杨书逸学会从容得体地应对此类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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