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绍吴在那张彩色玫瑰堂明信片上,笔划地写下:
祝:
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然后虚张声势般,落款“绍吴”。他想他确实不敢去参加杨书逸婚礼,虽然那个画面他已经幻想过许多次——身穿白色婚纱女孩儿,温柔地挽住杨书逸手,花团锦簇,海誓山盟。这个画面他想想就够,他不敢去。
但是,但是他也不想让自己太狼狈,如避蛇蝎地躲避杨书逸婚礼?不至于。所以贺卡和红包还是要送到,和珑珑说好,贺卡由她代为转交,红包也是。电话里,珑珑好奇地问句,你怎不直接给哥啊?他叹口气回答,不是怕你哥不要,你哥啊真是,跟还客气什?
乡?”
“没有家乡,”唐蘅笑道,“从小就跟着大人到处走,哪都待过。”
“……”
“其实,武汉应该算个。在那儿上大学,四年——们上大学时候天天骂武汉,‘全国最大县城’,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说法。”
绍吴正想问他那你想回武汉吗,便听他斩钉截铁道:
2015年最后天,打点好这切,绍吴躺在床上,很安静地抽整包烟。到后来他已经满嘴苦涩,觉得身体像只气球,被那些灰蓝烟雾撑起来,脏器和血肉都被掏空。而这副由烟雾撑起皮囊,无痛无痒,只是张泯然众人脸,上面写着两个字:体面。
年少时光竟然就这样倏忽而过,杨书逸即将成为别人丈夫,以后还将是别人父亲。而他最后能献上,也是属于成年人,强撑体面。
至于以后呢?以后就这样吧,杨书逸在成都,他在珠海,或者别什地方,无所谓。总之他们各过各人生,各有各生老病死,最后最后联系,大概就像现在这样——微博、朋友圈、大众点评。这天晚上绍吴梦见杨书逸,其实他经常梦见他,梦见他接受他表白,梦见他说和女朋友分手,梦见他拥抱他。但这次,绍吴梦见只是他们高中时代,下晚自习,他们在学校门口小摊上人买碗凉糕,捧在手里边走边吃。高中时杨书逸有些单薄,是冬天,他穿着那件拉链松垮黑色羽绒服,绍吴清楚记得那件羽绒服是他爸单位发,穿在他身上就显得肥大。他们沿着河边慢慢走,也不说话,待凉糕吃完,杨书逸才看他眼,目光有些戏谑,问他:“好学生也去网吧啊?”
来不及回答,眼前晃,梦醒。绍
“但不会回去。”
又去家茶餐厅吃晚餐,唐蘅送绍吴到拱北口岸。晚上七点过,天已经黑,风也凉下来。绍吴将要走进入境大厅,唐蘅说:“有空再来玩。”
绍吴冲他笑笑:“没问题。”
反正珠海和澳门离得这近,分别在即,绍吴并不觉得伤感或是不舍。他向前走,唐蘅就留在原地,走几步,他却又忍不住扭头看。他看见唐蘅挺拔地站在那里,身后是连绵商铺和灯光,以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可能是唐蘅个子高缘故,在晚风中,他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绍吴有种错觉,仿佛澳门是个沦陷孤岛,他即将登船上岸,而唐蘅被留在岛上,回不去。
绍吴用力向唐蘅挥挥手,唐蘅冲他点头。绍吴看不清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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