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揉着惺忪睡眼,轻手轻脚地脱下身上外袍,满手将它抓住,找块空旷静地,紧紧捏住鱼嘴,谨防它再吐出什东西。
“你再吵睡觉,就把你脑袋做成剁椒鱼头。”她只手比划着,在胖鱼身上找下刀地方,“鱼肚做成炖萝卜汤,鱼尾红烧,再撒点葱蒜……”
白梨自己把自己说饿。
胖鱼抖若筛糠,不知哪来勇气,忽地挣脱她手,游到身后将她使劲往个方向推去。朦胧夜色勾勒出五道或坐或躺人影,参天巨树亭亭如盖,冷月如霜,月皎洁和霜清冷,全都归于处。
“想找你主人啊?”白梨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可以啊,你走就是,又不拦你。”
汪泛着琥珀光泽清澈酒水,呈至面前,红泥小酒壶,系着圈绿绳,愁红惨绿,真不似庄严神圣佛门颜色。
“阿弥陀佛。”尘和尚念句佛号,低眉顺眼地解释道:“这是小僧位……故人旧物,这其中酒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檀越尽管用。”
枚滚烫月亮映在壶中。
薛琼楼捏着壶颈,仰头灌大口,好似将那枚月亮也灌下去,丛灼热火,路从喉咙烧到肺腑。
他拿袖口擦去唇边酒渍,微微仰起头看着夜幕,执壶手歪,玉珀琼浆悉数浇在鲜血淋漓伤口,芬芳醇厚酒香,霎时间掩盖血腥气。琥珀色酒液,同样也冲淡地上那条涓涓血流。
咳咳咳。
身旁正在打坐和尚口气走岔,咳几口血出来。
光晕在眼前模糊又清晰,重叠出斑驳稀疏树影,天心月圆。
更深露重,树叶上露水凝聚成滚圆滴,在地上砸出朵水花,如飞珠溅玉。
薛琼楼轻轻合起手掌,那枚鳞片化作缕柔光,消弭不见。他重新按住腰间伤口,血液仍在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道涓涓细流。
顶天立地巨人,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人间蝼蚁。片片望不尽飞檐斗拱殿宇巍峨,道不尽森严壁垒世家威严,明廊两侧青翠挺拔雪松盖着残雪,悚然兀立,说不出森然可怖。
跑着跑着,个黑影滚到脚边。
是颗须发喷张头颅。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骇然跌坐在地。
胖鱼叼住她衣领往那个方向拖。
这点杯水车薪力道,怎能拖得动个活生生人。白梨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拎着鱼尾巴将它倒立过来,
火烧火燎痛让他无比清醒。
夜风熏人,酒香满衣。
—
衣襟里有东西在拱来拱去,白梨是被吵醒。
那条胖胖金鳞鱼在拿鱼尾巴拍她脸。
“佛子,”他知道这和尚也没睡,“你有酒吗?”
和尚愣。
这个要求,就有点为难他。
哪个出家人会带酒啊?这不是让他们破戒吗?
薛琼楼靠着树没动,歪斜着身体,气若游丝道:“失礼,当没说吧……”
是……方才遮住他眼睛好心爷爷。
冬风乍起,苍苍白发如蓬草乱舞,寒天漠漠向昏黑。
“是家主下命令。”同样白发苍苍老管事站在身边,兔死狐悲:“知道您秘密人,谁都活不成。”
他木然抬起眼,极目远眺,青灰色海平面如条连绵不绝飞光,将天地切为二。
日寒草短,月苦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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