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之声,匿迹于沉沉黑夜。
声轻响拉回他神志,是头部磕在棋盘上声音。
她从椅子上倒下来,趴在案上睡熟。
既然知道他在请君入瓮,还有心思在他这里睡觉,难道觉得他也有原则和底线,不会趁人之危?
薛琼楼反倒没有半点睡意,收起棋盘时候发现,她脑袋枕在棋盘上,占领半壁江山。
小时候最喜欢玩五子连珠,拿到棋子第步先气势汹汹地杀下中间位置,仿佛在精神上已经高人等,承包整张棋盘。
薛琼楼好似被噎住。
她还在为自己惊天动地子洋洋自得,看上去确……傻头傻脑。
慧极必伤,难不成傻子才容易被命运眷顾吗?
他把棋子扔回棋罐,也许是熬大半宿心力交瘁,案头迷离扑朔烛火,使人目醉神驰,“你还不如跟学棋。”
他轻轻转动右手里两枚棋子,眼底呼啸着卷起股冰霜,眸光幽暗。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温良无害背后,往往藏匿着把致命利刃,出其不意地捅人心窝。他自己是这样,沆瀣气樊清和也是如此。
如果连朝夕相处人都看不清深浅,那接下来路,会走得越来越凶险。
薛琼楼抬起眼,她正掩嘴打个哈欠,困眼惺忪,条腿屈起来,下巴垫在膝盖上,随意落子,啪嗒啪嗒气势十足,像是要将棋盘砸出个洞来。
十几手过后,薛琼楼手覆住棋盘,不让她继续下。
捉贼?”白梨下子挺直腰板,不可思议:“是真不会!”
他往后靠上椅背,袖口微动,案面凭空浮现座云海,袖珍可爱,烟云凝聚成张棋盘模样。
“口说无凭,们来手谈局试试。”
事后白梨想想,可能是前几次以命相搏骚操作,使她这只平平无奇沙雕忝列大佬之位。
何德何能。
彩云盘常态像柔软云朵,可以当枕头使。但他曾经也只是涉想而已,没料到会有人当着他面付诸实践。
薛琼楼拽她胳膊:“这不是枕头,要睡去床上……”
他拽下,桌案也轻轻晃动下,烛火摇碎在她细长颈中,他凝视片刻,轻轻松开她手臂,自己走到窗边看夜色。
作
“不信你。”
四个字如股寒流,冻住他挑拣棋子手,他不露声色地笑:“这种小事也要设防吗?”
她双腿蜷进椅子,眼睛轻轻阖上,眼尾中跳动着点萤火般萌动光。
“怕你故意教错误规则,好让以后出糗。”她撇嘴:“而且,真正在设防不是你吗?”
薛琼楼忽地没拣棋子耐心,悉数杂乱地扔进棋罐里。
“你在耍?”
白梨非常无辜:“没有啊。”
开局第子,是她最惊艳笔,那之后便如山峦崩摧,泥石流般下滑,简直是胡来。
他神色古怪:“那你为什先下天元?”
她副理所当然语气:“最中间位置,谁不抢着要?”
案头灯如豆,给犬牙交错黑白二子打上层暖釉,棋盘云蒸雾绕,折射着璀璨烛光,仿佛日月照耀金台玉案。
薛琼楼似乎习惯她总能独辟蹊径翻出新花样,先放下话:“这次不准走旁门左道。”
“知道知道。”
白梨随口应下,谦虚地放子。
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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