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被堵住话头,面色变得有些颓然,好半晌才答:“学生看到半夜,又收到传讯,前去调查,
老人是鹿门书院山主董其梁。
正在弹琴是个穿月白长袍少年,衣摆圈银色水波纹,束着月白色纶巾,闻言连忙停琴音,垂手立在旁,“请先生指教。”
董其梁挥挥手:“你资质不错,不用刻意钻研,总有日会水到渠成地理解其中要义。”
少年宋嘉树晶亮眼眸中跃现几丝兴奋神采。
“先生,师兄他……”
她竖起手掌,挡在脸侧,扭过脸有些不自在:“看干什啊?”
“看你脑袋,”他半垂下眼,两指捏着茶杯轻轻转动,轻笑道:“如何才能砸出那大坑。”
白梨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才头大!
—
人影晃,薛琼楼在她身旁坐下,给自己倒茶,袅袅热气沾染眉睫,雾蒙蒙地湿润片。
三人大早出门,估计是去熟悉整座蒹葭渡,好有备无患地进入秘境。姜别寒和夏轩仍是精神抖擞模样,看不出半点疲态,事无巨细地介绍着路所见所闻。只有他声不吭,倦怠地揉着眉心。
白梨小声问:“你昨晚没睡好?”
又是将她锁在屋里,又是让她陪着下棋,折腾她同时不也在自作自受地折腾他自己吗?
薛琼楼侧眸,她倒是神采飞扬,连乌黑眼瞳都像是昨晚惊人笔黑琉璃,光彩熠熠。
没等说完,行人出现在小径上,打头是个年轻人,法袍穿戴得丝不苟,站在小筑栏杆下面,对着老人行礼。
宋嘉树收起话音,神色中又带几分轻蔑,“师兄,方才还同先生提到你,你倒是来得正好。”
鹿门书院山主董其梁共收两名嫡传弟子,是李成蹊,是宋嘉树,风头无两,这是整个蒹葭渡人竟皆知事情,但藏在这风光背后隐情却鲜为人知。
李成蹊并不理会同门师弟阴阳怪气:“先生,来是想让您救救那个人,他还留着口气,虽然是个无名无姓散修,但也……”
“昨日让你看书,你看完吗?”襦衫老人背身站在水池旁没动,手里鱼食只剩丁点,得省着投喂。
鹿门书院多绿植,绿意葱茏,碧草映阶,青石板路尽处,是处竹篱楼阁,名曰“芝兰小筑”。
小筑内摆张乌木书案,架蝶几,扇松柏梅兰屏风,洋溢着清淡如烟松木香,极尽雅意。微风扫过去,笔架上麟管相撞,似玉石清击。纸砚下宣纸掀动,如树叶簌簌。
几声琴音荡漾出来,宛若佩环相鸣。
“只有其音,不得其意。”
穿浅青色襦衫老人负手站在勾阑旁,底下是片用玉白鹅卵石累叠起来小水池,池中养着几尾金鳞,摇头摆尾,悠然游弋,他只手里便拿着鱼食,往下抛洒,金鳞聚到池边,跳跃起来争抢鱼食,淡金色鳞片划过炫亮夺目光。
之前倒热茶太久不喝,泡烂茶叶像居无定所孑孓上下浮沉,他索性将茶杯推到旁:“棋盘还。”
“噢。”差点忘。
白梨将那片袖珍小云海推过去,他拎起来前后打量遍,在那个大煞风景凹窝上注视许久,接着看向白梨。
她理直气壮:“没动手脚。”
薛琼楼仍是盯着她,不避讳目光,也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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