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声音低下来,“本不想提,五丫头原是养在膝下,如今飞黄腾达,就给大夫人,老爷可有想过?”
须臾,付严栢声音也软下来,好言相劝道:“付家好,自然也有你好,你何苦争眼前这点?”
云姨娘还在哭,付茗颂已经个字都听不清。
眼前仿佛天旋地转,有那瞬间,她觉得天都塌。
耳边轰隆隆响着,各种各样声音——
夏日又闷热,她没走两步脖颈便出细汗。
平日付严栢为不叫旁人打搅,书房落地偏远,是单独隔开间院子。
只三两个外套在此处洒扫,见付茗颂来,纷纷低头退开。
书房门窗皆紧闭着,踏上两个青苔石阶,付茗颂伸手正欲推开门。
忽然听到里头声动静,像是什人撞到架子,紧接着哗啦啦书册落满地。
绣娘每隔三日就要给她量回身段,以防胖瘦,到时做出礼服不合身。
眼瞧大典在即,付茗颂愈发紧张,成日做噩梦,梦醒后身虚汗。
此时睁眼,天边还留有余晖。
遮月伺候她起身,将发髻重新梳回:“姑娘近日嗜睡,又频频噩梦,可是过于紧张?”
她低低应声嗯,问道,“上回先生说那册书,你可借来?”
。如若付家败落,你身为付家人,难免叫人看轻。”
不等她答话,老太太撑着桌沿起身,摆摆手往内室走去:“今日便到这儿,你回吧。”
见她出来,遮月打伞迎上去:“姑娘,老太太她、”
“她说也无错。”付茗颂垂眸看着青苔石阶:“何况娘亲所为令人不耻,祖母将记在夫人名下,也算是得利。”
遮月张张嘴想宽慰她,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狼心狗肺,同她娘模样。”
“你娘当初只是洗春苑个洗脚婢,出那档子事儿,老太太与夫人都不待见你,可是不计前嫌将你留在院子里,你
付茗颂手顿,下意识就要退开。
忽然,里头声尖锐嗓音,还带着哭腔,在这幽静院落显得突兀无比,听人头皮发麻。
她脚步下意识顿,便听道熟悉哭声传来,是云姨娘——
“你打?五丫头记在夫人名下,你们家都跟着沾光,倒是嫌弃?老爷,天地良心,自进府来事事为你想,就连您酒后动那贱婢事,也口咬定是她勾您,甚至还将她孩子养在膝下,老爷都忘!”
付茗颂猛地抬头,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听付严栢厉声道:“此事不准再提!你是疯不成?”
遮月放下木梳,“尚未,姑娘这会儿便要?”
付宅占地小,并未单独辟出书阁,恰好付严栢又是个爱藏书之人,是以书籍几乎都在书房里摆着。
“想走走,顺道去书房。”她睡久,骨头都是软,忍不住抬手捏捏自己左肩。
恰好趁天色未暗,应当碰不到父亲,她心里暗想着。
庭院幽深,穿过回廊小径,树荫下蝉鸣不绝。
她打小伺候五姑娘,知她最介意,便是自己亲娘所为。
每每二姑娘为难她,但凡只要提到此事,五姑娘必会红着眼缄口不言。
娘亲二字仿佛付茗颂死穴,她不敢说,亦不敢辩。
—
连半月,礼部与尚衣局成日成日往付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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