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等便是夜深,宋长诀个外臣不便留夜,他抿抿唇,只好先行离宫——
这是闻恕守在这儿第三日。
晨光熹微,脚步声轻慢。
元禄进内室,便见眼前人还是这僵直地坐着。
实话说,他知皇上看中皇后,独宠皇后,但他当真想不到,这份独宠能深到这个程度。
元禄惊起,喜笑颜开道:“皇上,早备下。”
过后,闻恕泡刻钟热水,这颗心才缓缓落定。
两个时辰过去,梧桐殿脚步声就没断过。太医来来回回诊脉,宫女次次端药上前,付茗颂不知被灌多少药,中间呛着次,悠悠转醒,却又沉沉睡下。
天色渐暗,元禄走出梧桐殿,却见到位本不该在这儿人。
他抬脚过去,惊讶道:“宋大人怎还未离宫?”
李太医连连点头,“是,是。”
七位太医,留两位在梧桐殿候着,以防万,剩下各自奔往御药房和后厨。
闻恕并未立即起身,动不动坐刻钟。
他久久凝望着床榻上这张苍白睡颜,脑中却浮出另个画面。
牢狱之中,静静躺在草堆上人,亦是如此安安静静,无生气。
此刻梧桐殿,太医、太监跪地。
闻恕身湿衣坐在床榻边木凳旁,背脊依旧笔挺,只搁置在腿上双手紧紧握成拳,关节都微微泛白。
帝王那张脸,已不能用肃然来形容。
素心轻声走过来,在元禄耳旁道句,“热水放好。”
元禄蹙眉朝她摇摇头,眼下这情形,他是嫌活腻才敢劝皇上去沐浴更衣。
仿佛是他眼不瞧,人就会消失不见似。
他提步过去,试探地唤:“皇上,娘娘高热已退,只待醒来,您、您已两日未上朝,太后娘娘方才差人来催,说是请您去趟永福宫呢。”
闻恕缓缓抬眸,眼里有几根红血丝滑过,抬手碰碰付茗颂额头,不烫。
他脸色颇为憔悴,捏捏眉心,淡淡道:“更衣吧。”
“
宋长诀抬头,那难看脸色吓元禄跳,像是刚从沁心湖游回来似。
宋长诀沉声问:“皇后如何?”
“还未醒,也不知何时能醒,您…这是?”
“等皇上,有事要禀。”宋长诀随意寻个借口。
元禄点点头,并未再深究。
然后,然后……
闻恕吞咽下,狠狠闭上眼。
他从来不敢想,长达数十年光阴里,他梦见过、想过无数无数场景,独独不敢想那最后月,不敢想他最后见到那眼。
他承认,怕极。光是想想,便喘不上气。
“备热水。”他忽然开口。
李太医更是后脊发凉,连号脉手都忍不住轻轻颤,自打立后之后,成日不是被提到永福宫问话,就是被拎到昭阳宫号脉,他这太医当得,实在是日日提心吊胆!
片刻后,李太医收回手,从木凳上起身,退后两步,弯腰禀手道:“皇上,那沁心湖水实在太凉,娘娘身子骨本就不强健,受风寒又受惊吓,晚些许要发起高热,且只能先去风寒之症。”
其他,李太医也说不准。
他抬眼望下面前男人,那湖水有多凉,明眼人见湖面上浮冰便可知,皇后受不住,皇上他……
闻恕哑着声音道:“依你所言治,不可生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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