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恕没应声,脚步轻提,绕着寝殿缓缓走圈。
那稳重脚步声,下,下,仿佛敲在这满地宫人心上。
男人停至妆台边,面前好似便能回想出付茗颂脸。
面若桃花,眸盛星光。
仿佛声令下,所有人脑袋就要搬家似。
若说渎职,没有比素心与遮月更严重。她二人贴身伺候付茗颂,结果屋中换个人却全然不知,此刻,两张年轻小脸煞白煞白。
遮月与秀娥是相熟,是以颤着声儿道:“你说夫人将娘娘带出宫去,是何意?”
秀娥哭道:“也不知,夫人说明日早便来接出宫。”
此话落,殿内静悄悄。
这半个多月来,她黏人得很,但凡只要他去昭阳宫,夜里她便会主动贴过来,也不做什,仅是贴得近些。
思此,男人唇角微微勾起,连日疲倦扫而光,闻恕淡淡道:“那摆驾罢。”
“欸!”元禄语气轻快地应声,朝身后小太监打个手势。
然而,任是元禄也想不到,昭阳宫中,会是如此情形。
那心中惦念皇上皇后娘娘,竟会不知所踪。
半个多时辰前,星月高挂,夜幕笼罩。
御书房内片静谧,唯有桌角瓷白香炉上,袅袅生烟。
男人疲惫地捏捏眉心,元禄见状,赶忙呈上茶水,“皇上,龙体要紧,要不今夜早些歇下罢。”
闻恕眼底片乌青,活像是要将自己摁在这龙椅上坐到天明似。
元禄见状,又轻声劝道:“两日前素心还来找奴才打听过,问皇上何时能得空,说是皇后惦记皇上,奴才仔细数,也是有功夫没去昭阳宫。”
事已至此,来龙去脉不清,但到底知晓结果……就是皇后出宫去,且还是趁皇上不在,偷偷出宫去。
元禄跪在闻恕脚边,此刻恨不得扇那炷香前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就让皇上在御书房坐到天明,不好吗!
他现下才恍然大悟,皇后那哪里是惦念皇上,分明是打探好皇上行程,以便能悄无声息地出宫去……
思此,元禄吞咽下,他能想到,面前这心思深沉帝王,如何想不到?
他将脸埋至地上,小心翼翼道句:“许、许是娘娘嫌宫中烦闷,出宫散散步,不、不是还同付家夫人道出宫,要不奴才派人去付宅瞧上眼?”
那床榻之上,穿着付茗颂雪白色寝衣小丫鬟浑身抖得跟筛子似,旁人还未出声,她便将自己吓哭,连滚带爬得跪下床。
她哭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都不知,什都不知啊!”
这丫鬟名秀娥,乃姜氏身边伺候丫头,她随姜氏进过几回宫,但也断然没有机会见到这大阵仗。
现下究竟是个怎样情景呢?
便是她抬眼,偌大寝殿竟跪得满满当当,只有不远处站着双黑色长靴。
座上男人微微愣,这才撂下狼毫,皱眉道:“今日李太医怎未来禀皇后状况?”
自打上回沁心湖事,李太医给昭阳宫把脉,已从两日次到日次,每日诊断完,还得从昭阳宫绕到御书房再回禀次。
今日,他没来。
元禄低头应道:“说是今儿付夫人来,皇后与付夫人在屋里说话,便叫李太医先回。”
闻恕稍稍仰下头,往椅背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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