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蹙下眉头,近日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本能地,她转身仰头,直朝阁楼上那盆花卉看去,花卉后有道人影,她依稀还能瞧见男人银色水纹宽袖。
男人……
姑娘神色漠然,收回目光,很快便离开。
闻恕头回,瞧清她容貌。
她疾步走至灵愿树旁,踮起脚尖,将手中许愿牌挂在树梢,对着灵愿树,双手合十。
闻恕这个角度看下去,恰能见她日光下截雪白脖颈,腰间束紧段衣带,勾勒出婀娜身姿。
就是那身红裙艳得过分,谁家姑娘大白日穿得这样惹眼。
堪比这树梢上开熟而落花,免不得惊谁眼。
住持循着他视线望去,扬起嘴角笑,“这位香客日日都来,也不知是什愿,这样难求。”
京城夏日向来得早,仅有阑安寺尚还能抓住春日尾巴,山茶开得遍地是,且比寻常地方开得更盛。
闻恕与寺里住持有几分交情,繁忙之余,常常抽空于此,同住持下棋以清心。
五月十六,因恰是端阳,阖家团圆日子,又已至傍晚,寺里难免冷清些。
阑安寺清心阁二楼露天回廊上,桌二人,相对而坐。
闻恕手中黑子落下,这局便定输赢。
。
盛诠唤声“皇上”,男人似是敷衍地应声,便再也不动弹。
“皇上,奴才扶您宽衣歇下。”盛诠试探地碰碰他手肘。
谁知,即便是醉得不省人事,闻恕也十分嫌弃地避开。
他喃喃道:“宋宋……”
后来,闻恕在佛殿前见着本厚厚手抄经书,住持说是那常于灵愿树下祈愿香客所抄。
住持欣慰地夸奖两句,闻恕没细听,倒是随意翻两页,被这工工整整簪花小楷取悦眼睛。
是人都好美,字是,人亦是。
他离开阑安寺,踏出寺门,过两条小径,便是马车停放地方。
倏地,闻恕脚步顿,前方小道上,又见那抹绯
后来,连半月,闻恕时常至此,回回都能瞧见阁楼下站那抹身影。
于是,他便百无聊赖地侧目望着。
初夏时节,微风不燥,男人斜坐在高楼座椅上,姑娘俯首于阁楼之下,景致恰美。
树下人紧紧合住双手,将脖颈间佛玉攥在掌心,她檀口微张,轻声道:“哥哥,宋宋不求见你,但求你平安。”
姑娘松开手,佛玉便坠在锁骨处。
住持掷下白子,笑着摇头,“就连下个棋,皇上都次未曾让过贫僧,这认真过头,可也未必是好事。”
闻恕笑意浅淡,捏着杯盏,举手抿口茶。在宫中呆久,来阑安寺坐着都是种肆意放松,他撇下头,瞧眼阁楼下灵愿树。
清风拂过,树上挂着许愿牌便摇摇作响。
蓦然间,闻恕视线里出现道绯红身影。
今日来往香客少,现下又尚早,正是空无人时候,这抹绯红便显得尤为突兀。
盛诠怔,乍听这名字,他甚至有些恍惚。
“宋宋,给朕宽衣……”男人低低道。
盛诠摇摇头,抱着几个酒坛子退下,替他阖屋门,且不让人进到屋里,听他那声声,bao露心境低语。
几乎在殿门阖上同时,闻恕落进个短暂梦里——
那年,平州来船只刚刚靠岸,正是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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