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章情不自禁地推门走进去,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正在用功孩童竟失神。孙举人微笑着拉拉他胳膊,带着他穿过道雕花门,来到个青砖黛瓦,风韵宛然方天井。
天井里有个小拜月台,月台上搁着铜壶和几个茶碗,边上放着三把竹躺椅,段大章回头看看紧随而至另位头发花白儒生,笑问道:“老五,听大哥说你要给准备礼物。”
孙五爷从站在雕花门外晚辈手里接过张纸质已泛白大字,迎上来笑道:“瞧瞧,这份礼物咋样,翻半天才翻到!”
孙举人凑过来看看,忍俊不禁地说:“歪歪扭扭,究竟写得是啥?”
段大章反应过来,指着孙五爷笑道:“老五,这看就晓得是黄永洸字迹,你定是搞错!”
“这事没你想得那简单。”
段大章跟着他走进离牌坊不远条不显眼巷子,抚摸着山墙上长满青苔青砖,无奈地苦笑道:“你以为曹澍钟和杜兴远他们三天两头往家跑,真是找叙同年之谊,真是找吟诗作对?”
“那他们找你做什?”孙举人好奇地问。
“他们是去瞧瞧在做啥子,好向朝廷禀报段大章是真病还是假病,在老家究竟安不安生。”
“不会吧。”
阳春三月,山花遍野,杨柳依依,江水潺潺,正是出城踏青好时节。
条船挤半天总算靠到磁器口码头,大汗淋漓船家刚搭好跳板,位老者就在个家人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岸。
在码头边恭候已久孙老爷微笑着拱手相迎,等脚夫把船上箩兜背上岸,两位老者才谈笑风生地拾级而上。
门三举子,五里两翰林!
磁器口孙家不但先后出三位举人,孙家家塾还出两位外姓翰林老爷,连镇上街坊邻居都引以为豪。
“错不,这就是你当年刚来家时写。”
孙五爷小心翼翼地将大字叠好,塞进袖子里得意地说:“本打算物归原主,当作礼物送给你。现在想想还是留下好,得把这幅字带给东川书院那些娃瞧瞧,告诉那些娃段大人当年字写得还没他们好呢,让他们晓得举业不是朝夕事,让那些打算自,bao自弃娃不要气馁。”
“
“咋就不会,不说这些,老五呢,老五回来没有?”
“早回来,说啥子你难得回来趟,得赶紧给你准备份礼物。”
“要啥子礼物?”段大章忍不住笑问道。
“进去就晓得。”
正说着,前面宅院里传来琅琅书声。
见孙老爷家来客,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行礼,生怕贵客觉得磁器口人不懂礼数。
看着那张张淳朴笑脸,看着那些追逐打闹娃,再看看周围那既熟悉又有些陌生吊脚楼,段大章触景生情,禁不住叹道:“转眼已经二十多年,正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孙举人当年没进京会试,也从来没做过官,这几十年直在家教书,不但为人开朗而且喜欢开玩笑,忍不住笑骂道:“某人去年就回乡,直到今日才来,还好意思跟提啥子少小离家老大回!”
“能跟你这老顽童比吗,那是身不由己。”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谁还能拦着你,谁又敢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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