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李娘子倒是颤巍巍走来,她尚未梳洗,神情憔悴,目光先落在长留身上,而后对几人笑:“今日又是最晚晨起。”
仙仙打来热水,服侍李娘子梳洗装扮,春天旁无事,便拿着梳篦替李娘子梳头。挽过发髻,春天见妆台上有盒白玉小瓶,上绘朵滴艳牡丹,旁侧有丹红印章,认得这是妆粉,便递于李娘子:“娘子搽
两个妇人话题就此聊开,潘娘子抱怨道:“近来肉铺上猪肉斤长好几文钱,猪肉本贱,照这样再涨涨,倒是快跟羊肉个价。”
“莫说五畜,仙仙他爹在山里打獐子鹿子,往年都送下山来贩卖,今年专有官府人入山收购,时下条鹿腿,可抵半只羊羔。”
春天站在门外,听见妇人闲聊日常,默默站会,转身去主屋,主屋常年药味浸染,连着门厢都透着药气儿,药气苦涩,并不好闻,绕过主屋,正堂上摆神位前燃着香,阿黄蜷在桌脚酣睡,耳房两个儿童,长留腰板挺直直端坐在炕上,仙仙在炕沿上趴着,聚精会神听长留给她讲故事。
长留嗓音稚嫩,却板眼十分严肃:“那穷书生正梦见自己当品大官,身大红蟒袍,腰间别着宝剑,威风凛凛,十分得意,此刻天降声霹雷,却醒过来”
春天手扶在门上,认真听会,却不知为何唇角泛出点笑,长留此时瞥见春天进来,便停住,不太好意思抿嘴。
主屋门未大开,李娘子还未晨起。
邻舍潘家娘子送来缸子盐齑,见堂上无人,主屋门窗紧闭,往厨下寻,赵大娘正挽着袖在下汤饼。
赵大娘手里揉着面团,又顾着锅里,见人来也顾不得寒暄,连声道:“来来来,帮撩撩灶里火。”
“大早上就这样忙。”潘家娘子是熟邻,就势在灶边坐下,往炉里塞把柴火,“这阵子可是辛苦,屋子大人小孩要照料,你哪里顾过来。”
“也倒好些,左右都是些饭食浆洗活儿。”赵大娘带着仙仙在李家,衣裳用度都花李家银钱,每月里工钱又丰厚,里外活儿又有人帮衬,日子比在庄子里做活还好上许多,故也没甚怨言。
“后来呢,那位穷书生睡醒发生什?”仙仙追问。
“什也没有。”长留低下头,小声道。
“衣裳错。”春天缓缓走过去,“若是品大官,那他穿官服不是红色大蟒袍,而是紫色团花襕袍,也不带宝剑,官人们喜欢挂金鱼袋。”
长留呐呐:“是听戏文里讲”
“后来呢?”春天笑问,“从没听过这出戏,穷书生后来怎样。”
潘家娘子含笑点头,李家做人向来是宽厚大方,人人都乐意来往走动,又悄声问:“李娘子这阵儿,起倒晚许多。”
赵大娘不好多说,含糊道:“娘子夜里总有些咳,天亮方好睡。”
潘家娘子点点头:“瞧她白日里精神倒有些不济,想是严冬畏寒,容易倦怠,等明年开春暖和,许能好些。”
赵大娘不知怎叹口气,顿住手上动作:“也不知道大爷什时候回来。”
“还有个多月就年节,李渭也该回来。”潘娘子拢着柴禾,笑声说道:“哪年腊月也少不李渭,街坊邻里头刀上功夫他最拿手,坊里年猪还等着他回来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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