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声呜咽落下来。
李娘子倚在炕上搂着长留说话,虽是久病之相,面上却发红。李娘子见陆明月进来,甚至还能起身打个招呼,这日李娘子喝过几盏茶,吃几块糖糕,长话短话和众人都说过番,入夜方才回屋躺下。
“天暖,屋里炭炉子烧太旺,早些撤吧。”她如是说,“累,要好好歇歇。”
这天夜里,人心惶惶,谁也没敢睡下,夜最深时候,李娘子陷入昏迷中,喃喃呓语,颠三倒四,听不清她在说些什,只觉得呼吸乍长乍短,面色反常潮红,长留不知回光返照,白日里觉得娘亲病好,现在又突然不好,李渭端过汤药,灌进李娘子嘴里,长留紧紧握着她手:“娘,娘,娘,你醒醒”
她挣扎许久,恍然睁开眼,看着长留,低低发出长叹声:“娘怕是看不到你长大。”又找李渭,拉着他手落下几滴泪:“渭儿,你保重”
“替照顾好长留”她语气越来越弱,渐渐有出无进,嘴唇眼皮轻颤,丝话也说不出话来。
,这天亦是百花节,南方春暖,花事开始,北方仍是天寒地冻,城外冰河尤未冰融,院内老枣树还没有苏醒迹象,李娘子在几天昏睡中被鞭炮声惊醒,迷迷糊糊问床前守着众人:“今日正月初几。”
“娘子,今天已经二月十五啦。”
李娘子点点头,挣扎着咳嗽几声,道:“该去庙里给佛祖上香,长留身上长命锁也该去换个。”
长留握着她手,极难过喊声娘。她没听见,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二月末,天稍稍暖,屋檐下冰棱开始滴滴化水,卧床月余,几日滴水未进李娘子这日突然神思清醒,自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李渭见过许多生死,明白这日始终会来临,语气很平静:“会。”
李娘子喉间发出几声模糊粗嘎声响,赵大娘手慌脚乱把长留推出门外,连声喊陆明月。
长留塌着肩膀在门旁站会,屋里大人急切走动,灌汤灌药,找拭血干净帕子,长留听着,嘴唇抖又抖,眼神迷茫,像只羽翼未丰,从树上掉下来雏鸟。
春天与他比肩而站,紧紧握住他颤抖手。
许久,也许并没有那久,也许只是炷香半柱香时间,赵大娘串长哭在午夜里响起来。
她瘦骨嶙峋,身体极为虚弱,蜡黄脸色失去油光,萎顿不似三旬妇人,只有双眼,仍然是温柔,年轻,带着活生机。
“蓬头垢面,让大爷看笑话。”她自己下床来,“劳烦大爷把妆奁搬来,梳洗番。”
李渭凝视着她,微笑道:“明月手艺最巧,把她叫来替你梳头。”
李渭劳烦春天请陆明月来,他神色如常,声音压抑又疲惫:“去请陆娘子来,见云姐怕是见面少面”
陆明月听见消息身子歪歪,把被赫连广举住,她知道李娘子终有不好天,然而天天熬过去,熬这些年,想着或许李娘子能熬过这个春天,熬过这年,甚至再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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