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姐姐在,别哭,别哭姐姐在。”而后是低声哼唱小曲,模模糊糊,听不清词曲,只觉得语调婉转,声音温柔,他被这歌声哄住,逐渐安定。
天未亮时,守夜人都累乏,丧乐哭声俱停,她端着水盆去厨房换水,瞧见灵堂里李渭尤跪在堂下,橘红火舌静静舔舐纸钱,她在外头略站会,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最后静悄悄离去。
长留醒来,见春天紧锁长睫,困倚床眠,柔荑还攒着自己只手,不敢惊动,只是静静躺着仰望帐顶。
她亦有梦,从梦里惊起,映入眼帘是长留望过来潮红双眸,素白帐子和陌生陈设,这才清醒自己在李家,门外哀乐为李娘子而吹,并不是她父亲灵堂。
“醒?”春天伸出手在长留额头抚摸,“还烧着呢,难受?”
报丧梆子声很快在瞎子巷响起,人来很快,白烛燎照,雪样惨白。
屋里女人哭声连成片,哭声之余,无须谁来发号施令,婆叔们往来忙碌,设燎置衣,各自准备丧礼所需切。生老病死,不过和世间其他事样平常。
李渭捧着李娘子生前最常穿衣裳,站在院子西北角,仰头大声呼喊李娘子名字,他喊很大声,尾音甚至都带着些嘶哑,这是在招魂,希望亡者听见喊声能魂魄归来。
春天注视男人背影,他穿着身很旧黑衣裳,白戚戚光影从魁梧箭头倾下来,颇有些凄凉意味,他喊她心底发酸发麻,她多希望李娘子就此醒来,这样仪式可以就此结束,她人生里没有人离开,没有人死去,再也不要有什痛来敲击她柔弱敏感内心。
李娘子仍是静悄悄躺着,屋里哭声如浪,听让人心焦,久身心都化成团酸涩,灵堂布置很快,大娘大婶七手八脚拉过长留,拉过春天仙仙穿上粗麻丧服,屋内陆明月和赵大娘在替李娘子小殓,屋外长留哭不能自抑,没有人阻止他,替他抹抹眼泪,柔声安抚他,他正为这世上最心疼他哭人嚎啕哭场。
长留吸吸鼻子,摇摇头,声音有些儿哑:“不难受。”
他要下床来,被春天从腰间环抱住抱下床来,“给你穿衣裳。”
长留闻着春天身上馨香
吊唁人陆陆续续来,不甚宽敞院子里挤满人,仪式冗长又庄重,李渭和长留跪拜答谢,迎送如礼。
长留哭久,跪又重,夜里在灵堂下发起高烧来,烧脸颊通红,双泪眼肿跟桃核大小。他不肯离开灵堂,谁劝也不听,嘉言着急,啪声双膝跪在地上:“你娘就是娘,娘也是你娘,也是李娘娘儿子,夜里守在这里,也是儿子守着娘亲,和你守着是样。”
陆明月心中酸涩又欣慰,她直觉得嘉言顽劣,未曾料想他能说出如此番贴心话,当下也抱住长留,泪眼婆娑,对着长留又哄又劝,最后李渭请胡大夫过来,强行抱着长留回屋休息。
长留高烧不退,夜里迷迷糊糊喊娘,春天为他换水喂药,也是夜未眠。夜里长留魇住,伸出双颤抖手,在虚空中无助摸寻,好似扯着李娘子衣角,叫喊着:“娘,娘,你别走。”
他闭着眼呜咽呜咽哭,泪水浸湿枕头,春天无法,只得攥住他双手,抱在怀中,下下轻拍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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