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严颂从兵营回到家中,还带回来春天马匹和行囊,连同那百两银子折成茶券子,同还给春天。
“带你出关那人是个携私惯犯,打顿轰回原籍。”严颂对春天道,“庆幸你遇上是个心肠不算坏,若遇上别,出玉门关抢你钱物,直接把你扔在沙碛里自生自灭,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说起与小春都尉始末:“在合河镇戍边十多年,原本和伊吾军没什关系,小春都尉初去北庭,先去伊吾县,后来才调往甘露川,恰好送折冲府都尉大人去伊吾办事,不小心冲撞当时伊吾位果毅将军,这位果毅将军是韦家亲眷,仗着当时韦大都督名号,骄奢跋扈不可世,捉着要砍脑袋。”他摇摇头,叹口气,“当时小春都尉任着个不起眼小职,满堂人都噤若寒蝉,他却站出来替释罪,救命。”
“后来但凡有机会,便请小春都尉喝几杯。”严颂算算,“那几年间,统共也和他见过三次,请他喝过两回
冲去,他才惊觉她生这样白,暮色里脸庞泛出羊脂白玉样光泽——这应该是养在锦绣春闺、帷帐深处娇女,如何出现在这黄沙狂风,四野荒漠边塞之地。
男人见到女人流泪,十有八九是心软,他琢磨着让她止住哭泣法子,样样都不合身份,前头沙棘丛里窜出只灰色野兔,他沉吟片刻道:“这个时候兔子抱窝,长最是可爱,你喜不喜欢兔子,给你逮只玩?”
二十八九岁成年男子和十五岁少女之间,隔太远,差太多,大概也没什能讲上话地方,春天收住眼泪,好阵才闷声回道:“大爷是特意出来寻?”
“是。”
“大爷是好人,怕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吸吸鼻子,“这回不领大爷情,大爷不该来。”
李渭苦笑——他偏偏来。为什要来,大概是第次见她时候太过诧异,怕她再次死在路上。老实说,他没见过这小女孩儿在垂死时候,还能有力气咬口救她人。
临近方盘城,春天方止住眼泪,严颂家如今住在方盘城内,严娘子最是个爽朗人,家中女儿早已出嫁,剩下个十七八岁小子也在敦煌县里做事。
屋里点着明灯,严娘子听见马声出来拎着灯笼出来,瞧着李渭带着个少女回来,知道是男人们嘴里说小春都尉女儿,笑盈盈上前搀扶春天下马:“人这是找着。”又牵着春天手进屋子,“好女儿,你这番孝心让人佩服,但如何能个人跑到那胡地陌土去,又没有路引子又没有亲眷,你可不知道其中凶险”
春天伸出衣袖揉揉被风吹硬脸,声音沙哑给严娘子行礼。严娘子收拾干净炕头,把春天推上去坐,自己风风火火去厨房炒几道热菜,又从地窖里抱出坛酒给李渭:“论理说是弟媳热孝,不当喝酒,但你来嫂子也不能怠慢,今日喝杯就收吧,剩下等明儿你大哥回来,你两好好喝盏。”
李渭应诺,三人对案吃饭,李渭把严颂和严娘子都给春天介绍番,严颂多年在瓜州合河镇戍边,李渭入墨离军前,也曾在合河镇呆过半载,那时正在严颂营队之中,两人因缘巧合,结下深厚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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