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路照应着她,比她还辛苦些。
胡商们托付叩延英装来甘甜清泉,喝个肚饱,见红日高升,天
正是久旱遇甘霖,叩延英呐喊声,将马鞭往地上扔,跳下马来,撒开双手,路快跑着奔进水中,撩起朵朵水花,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
他半眯着眼,面庞仰起,舒适叹口气。
众人喜笑盈盈,快步向前,俯下身贴近水面,感受着久违清水凉意。
春天也脱下风帽面衣,奔至水边,捧把水洒在面庞上,手指入水那刹那,是久违,熟悉,凉爽,湿润润感觉。
简直要喜极而泣。
众人出金钵谷后,复行日,诸人水囊皆已空空,人困马乏之际,见前方有几重嶙峋枯山,岩石灰黑如铅,满眼枯寂。等至踏入其中,风声倥偬,满耳皆是刮砺之音,满地碎石,沟壑纵横,极难行路,只得下马步行。
行半日有余,渐觉草色丰盈,地上芨芨似乎比别处茂盛些,老叩延敲着烟枪:“快到。”
转过叠灰黑风磨石,突然有抹浓郁绿意冲入眼中,将满眼疲累铅灰砂砾冲走。
众人眨眨眼,原来是洼柔嫩野草。
草色如碧,枝叶青翠,莹莹可爱,深红、嫩黄,奶白细碎小花摇曳在草间,纤细又柔软,如少女最鲜嫩轻盈罗裙。
这汪泉水呈椭圆形,水正中央有小块葳蕤绿洲,长着片极其葱郁野草,长草披挂而下,垂入水中,如倩女临水梳发。不知何处来白鸟,在水面掠过身影,咻然钻入水中,叼起尾小鱼飞腾而去。
泉水深处扑腾起片水花,是叩延英在水中自在泅游,他平日用头巾缠头,倒看不出什来,此时松头巾,只见湖水中有个白肤棕发少年,唇红齿白,蓝眼璀璨,在波光粼粼水中显得分外俊美。西域河泽稀少,居民大多是旱鸭子,胡商们俱挽起衣袖裤腿,多停留在水畔汲水洗濯,见叩延英在水中模样,纷纷笑道:“小叩延,你这岂不是洛神出水,杨妃沐浴,可比小娘子还小娘子。”
叩延英啐众人口:“小爷可是顶天立地真汉子。”他从水中攀上水中央绿洲,几只白鸟嘎声扑棱远去,叩延英双手摊,悠闲躺在草地上休憩,突然惊喜朝众人招手:“这里有好多泉眼,水好甜啊,快给水囊。”
这小块绿洲也不过只容两人卧躺,却有许多地下泉眼,这些泉眼细细数来竟有数百个之多,汩汩冒出清冽泉水,日夜不停补给着野马泉。
李渭和老叩延坐在红柳树下呷酒,有搭没搭说话,春天见他曲腿支膝,眉眼懒散,意态闲适,是和平日里全然不样神情,知道他这刻也松弛下来。
有凉爽微风,啁啾鸟声、香甜沙枣花香飘荡而来。
众人已然厌倦这多日烈日黄沙,初见绿意尤未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上空飞鸟鸣叫,刹然回过神来,连声欢呼,满心欢喜纵马前策。
爿枝叶繁茂胡杨林,温柔起伏黄沙,汪广阔浅青碧水,翠挺芦苇欢快在风中招手,水边红柳低垂,开出片片如雾如霞粉色绒花,令人难以置信,这样荒芜沙碛中,居然还有如此奇妙世外桃源存在。
驮群摇起尾巴,欢快奔向青青草场。
野马泉,终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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