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回过神来,内心默默思量,问李渭:“这里怎会有兵士,是海市蜃楼\"”是吧,沙碛中常见海市蜃楼,别看,们走吧。”
这日行至深夜,行人所见终于不再是戈壁黄沙,点点稀薄绿意弥漫在土地之上。
莫贺延碛,出来。
夜里歇息,春天裹在毡毯里熟睡,恍然入梦,只觉梦里风雪迎面扑来,异常寒冷。
她见片惨白雪原,风雪中将士身披盔甲,缓缓行于路,她注视着他侧影,胸背挺直,昂首前行,只是大如巴掌风雪遮挡他脸庞,却能看清兜鍪上红缨,已被冻成冰柱。
她迟疑往前走走,告诉李渭:“那边有人。”
李渭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过是片死寂沙地,景色在高热中几乎扭曲和融化,根本不见他物,他盯着前方片刻,见春天眉头紧皱,唇色有些发白,喃喃自语:“那是谁?”
他驱马与她并行,注视着她神情,问道:“你看见什?”
春天眯起眼,细细凝望,那是支铁甲军队,旌旗飘扬,战马驰骋,马上铁甲兵士昂首驱马前行,她甚至能听见战马马蹄,和咚咚擂鼓之音。
“军队,是军队,他们也是路过吗?”她疑惑问李渭,“他们有四五十人之多,也未带粮车,怎会走这里。”
李渭回营地,见春天裹在毡毯里昏睡,呼吸平缓,又见胡商们个个昏睡,放下心来。
众人觉睡到正午方才陆续醒来,只觉头昏眼花,四肢乏力。春天离得篝火远,症状轻微,早起在毡毯里呆愣半晌,才软绵绵打着哈欠起身。
又不见郭潘,李渭只说他先走,胡商们点点头,纷纷道:“可惜可惜,都未来得及和郭兄多说句话。”
众人补喂足马骡,皆依依不舍离开这片水源,等到傍晚时分,整装上路,告别野马泉往前行去。
野马泉后,是片无垠铅灰砾漠,砾漠沙土已被吹尽,露出岩层地表,酷热更甚之前,日光照射之下,景色扭曲,闪烁若有浮烟。
她往前迈两步,大声喊:“阿爹。”
那马上年轻男子转过脸来,面目却藏在风雪之下,只能见唇边抹和蔼笑容,问她:“你是谁?”
“是。是妞妞。”她穿着身齐腋襦裙,披帛簪花,鬟佩叮咚作响,提裙追他,“爹
李渭心头微沉,温声安慰她:“你是不是累,们停下歇歇。”
春天注视着这支缓缓前行队伍,指引着李渭:“大爷你看,他们背上缚木架,把自己绑在马鞍上。”
李渭呼出口气:“那是长途骑马所用护架,以防兵士劳累中跌下马你还看见什”
春天皱眉细看,只见那支军队奔腾起来,隐隐约约,瞬间隐没在无边沙海中,她眨眨眼,问李渭:“他们不见”
李渭盯着她,只觉她眉头紧锁,神情慌张又疲倦,默然不语。
众人勉强行三日,终见极目处有叠叠山影,地上偶见发白狼粪和虫蚁爬行痕迹,这意味着离出莫贺延碛不远。
所有人都不知觉松口气。
可能是长途跋涉,春天觉得有些累。
正是晌午时分,天气极热,旱风炙人。
春天眺望远景,忽见遥远之处闪过人影幢幢,手搭凉棚,仔细眺望,只见极目处,是支缓缓前行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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