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篝火欢闹阵后,夜已深,半轮明月高悬,人群陆陆续续散去,她不见李渭,寻圈仍不见身影,毡帐里也是空无人。
春天无处可寻他,百无聊赖在毡帐内独坐,甩甩头,听见满头珠玉声响,片刻之后听见外头李渭和梅录说话之声,话语低沉听不清晰,两人交谈在帐外持续会,稍后听见梅录远去,李渭撩开帐帘进来。
她抿抿唇,跳下胡床给李渭煮茶,李渭也围着茶炉坐下,温声道:“今天夜里好像格外热闹。”
她点点头,弯腰给他斟茶:“大家都玩很开心。”
“嗯。”他似乎有点心事。
贪汗山深处有生铁石,锻房在山脚下处岩洞里,斛萨族里男子每日都要去山中挖生铁石,送到锻房烧炼打铁。
铁勒十支人数不多,性情温和,沿贪汗山带山间草原而居,十支内彼此通婚。铁勒从前就是柔然人锻奴,后来柔然灭亡,凭借锻造手艺,铁勒部在恃强凌弱草原始终占据着席之地。
斛萨部锻房产出多是供给突厥军使用兵箭、盔甲之类,也有些日常所用器皿,锻造兵器数目每月皆有定数,平和时期锻房活儿不算重,族人们还有空闲放牧养羊,旦逢战事,族内男女老弱皆要上山挖生铁石,锻房叮当响声日夜不歇。
即便通宵达旦辛苦劳作,每月锻造兵器被突厥取走时,只能得到少量报酬,战事吃紧物资紧张时,锻造兵器便要白白被征用,突厥军还要拉走族里牛羊。
李渭观察数日,深夜里在毡帐眺望仍可望见锻房熊熊火光,有时彻夜不熄。
春天跪坐在草苫子上,颇不习惯拉拉裙摆,李渭慢悠悠啜着茶,垂着眼道:“刚听梅录说,过几日有斛萨部辞火节,辞别年中最热火月,这日族中男女老少盛装出席,男子入山猎物,妇人们宰杀牛羊,全族人绕着篝火吃流水宴,很是热闹。”
“不知是什样热闹。”春天也给自己倒茶水,捧着茶碗道,“应该很有趣吧。”
“辞火节后,昼短夜长,气温渐冷,们过完节后,挑个时间走吧。”李渭道。
春天摩挲着茶碗:“好。”
她喝口热茶
突厥已经开始南下折罗漫山,甚至悄悄出现在河西、伊吾带,突厥国势力在点点汇集和蚕食边塞,虽然表面里两方仍是相安无事,但暗地里有丝丝风吹草动都大有深意,五年平和时光过去,又要开始新轮厮杀博弈,但会从哪个缺口开始?
篝火边歌舞久久不歇,锻房内火光渐渐暗淡下去,而后群男人举着火把往毡帐而来,李渭知道这群人是斛萨部能工壮勇,也是锻房内锻工。
族人们瞥见锻房火歇,欢呼声,很快有妇人端来美酒羊肉,等来人走进,李渭见这波锻工足有六七十人之多,领头人就是梅录斛萨裴罗,这群锻工俱是身材高大结实,肌肉古铜青壮年男子,脸色略有丝疲惫之意。
斛萨人对锻工很是恭敬,纷纷献上酒水和食物,锻工们劳累整日,也不多说话,先捧着酒肉大口嚼用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篝火里泼油脂,火光大盛,明耀火星随风飘扬,像长安城落幕烟火,她明明刚觑见过李渭身影,幢幢人影晃,又不知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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