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这幕,她知道——皇帝原谅他儿子。
宣德帝已经太老,若是七年前他得知这切,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长子诛杀在帐下。可他现在已经将近垂暮,他手已经提不起刀枪,也很难再拉开弓箭,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领兵入京荡平贼寇亲王。他老,对他来说,他已经体会过太多次失去亲人痛苦,所以即便知道这个儿子所作所为,他都不禁心软起来。
多讽刺,李晗园曾原谅过她兄长,七年后,她父亲又替她原谅这个儿子。
不过显然,面对着眼前这幕,不能接受并不只有她个人。
韦镒大步上前,停在纱帘之外,对跪在榻边男子恨声道:“大皇子,你要背叛淑妃娘娘,背叛吴大人,背叛外头那些押上全部身家性命跟您背水战兄弟们吗!”
“大皇子!”韦镒眼见着李晗台拖着步子当真朝纱帐中走去,不禁出声喊道。然而男子恍若未闻,直直撩开纱帐,只见宣德帝坐在床榻上,佝偻着背发出阵剧烈咳嗽。
他转头看过来,望着床前脸色苍白目光混沌青年,那是他长子。
李晗台出生时,他还只是个亲王,到现在他都还记得第次从产婆手里抱过襁褓中婴孩时,那种激动心情,那是他第个儿子。他也曾用心教导他,在亲王府后院中同他块玩耍,转眼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男孩,已经出落成这样高大男人。
他是怎长成这大哪?
宣德帝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那之后他登上帝位,又有许许多多儿子……
“今日事情败露,您或许还有活路,可您想过没有,他们还能活着下山去吗?”韦镒恨铁不成钢,他素来知道大皇子性情优柔寡断有些软弱,但是眼看着章家旧案被翻出来,夏修言显然是有备而来,要是吴广达倒台,下个死必定是他。
七年前他同吴广达联手陷害章永,换来七年荣华富贵;这次,吴广达找上他时,他知道又个机会到眼前。只要事成之后,李晗台能够顺利登上帝位,不要说羽林军统领,就是接手如今昌武军都不在话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搏!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局势大好之际,忽然叫个道士搅局。眼看着山下随时可能生变,李晗台却还在这里哭哭啼啼,急
他冲着李晗台抬起手,像在示意他走近些。他脱去龙袍,身雪白内襟坐在床榻上时,同个寻常父亲无异,望着眼前这个叫他大失所望儿子,眼眶中似有水光。
李晗台面对着这样目光,终于难以承受般,“扑通”声在他塌前跪下,随即榻上老人扬手用尽全力给他个耳光。这巴掌用他全身力气,甚至打翻放在床头瓷盏,崩裂碎瓷四溅开,划破李晗台下眼睑,他被这巴掌打偏脑袋,脸上瞬间便起掌印。
跪在塌前男子双手紧捏成拳,过半晌才缓缓转过头,不敢面对榻上人似,抖抖嘴唇,眼里落下串泪来:“……父皇。”
宣德帝看着他,眼里也升腾起阵水雾,最终却还是颤巍巍地将手放在他脸上。李晗台再也控制不住,忽然伏在他床畔失声痛哭。
宣德帝伸手拍拍他后背,像是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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