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梦把脸埋在她粗糙大掌中,双肩轻微颤动。这手掌粗硬厚重,很像她父亲手,她小时候,爸爸就这样轻轻地拍她脑瓜顶。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她甩不掉警方探子,现在却成为逃脱苦海唯希望。
李梦梦缓片刻,挣扎起来:“你有手机吗?”
王娟把自己可当板砖使用诺基亚老人机掏出来,看着李梦梦颤抖着手从枕头下面摸出张电话卡,颤颤巍巍地塞进去,“他把手机砸……还好,卡留着,打电话,这就打电话。”
可还没有打出去,蔡琴彩铃悠扬传出,李梦梦险些尖叫声,手机掉下来,让王娟眼疾手快捞住,为不让外面人生疑,慢条斯理地接起来:“喂。”
客厅里
沙发上菲佣已不见。电视关着,客厅冷冷清清。
王娟边打量边拖地。做千年扫地僧,她体格健壮,动作利落,大花臂盯着她看两眼,没有怀疑,便自顾自地坐在餐桌,把脚翘在桌前打游戏。
王娟拖完客厅,看着紧闭房门,随手擦擦汗:“屋里,还打扫吗?”
大花臂脸上烦躁更重:“扫,废什话。”
王娟点点头,拎着挂水拖把,拧开房间门锁。刚开门,床上响动,似乎有人挣扎着想立即起身,王娟立即拿食指竖在唇边:“嘘。”
桂香公寓梧桐树底下,王娟拿手遮着脸,也在仰看着筒子楼发愁。
因为李梦梦好几天没出门。
上个月,李梦梦还每天会下楼散散步,甚至可以和测字摊老头搭话,这几天,她天也没出来过,七层窗户紧闭,窗帘拉拢。
盛君殊知会过她。李梦梦先兆流产,躺着养胎也说得过去。但问题是,她屋里那个保镖,还有人顶俩人菲佣也没出来过,三个大活人在家里这多天,除非打地洞逃跑,总不可能不买水、不买菜吧?
王娟越想越心慌,跺脚,把发簪摘下,袖口放下,去超市买个塑料桶并抹布,提着上楼。
头发散乱李梦梦,脸色惨白,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就维持着爬起来姿势,拥在被褥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怎回事?”王娟锁上门,压低声音。
“救,救救,救出去……”因为营养不良,李梦梦已经开始显怀,胳膊腿中间肌肉凹陷下去,像柴火棍。
“老板好像是跑。”李梦梦眼泪急促滚下,“工资还结,菲佣上次买菜时候逃,保镖已经给他打三四个电话,他要再不给钱,就先把掐死,再把他儿子挤出来做成罐头,阿姨,怎办,阿姨,救命啊……”
王娟本来很讨厌李梦梦,觉得她全活该,所以眉头皱着,听得很不耐烦。可她喊她“阿姨”,就是因为这女孩在最无助时候,喊两声阿姨,王娟把钳住她手,僵硬地说:“不怕,光天化日,他不敢杀人。”
“谁啊?”有人窥视,猫眼孔窸窸窣窣。
王娟清清嗓子,低眉道:“家政。”
门开,王娟提着桶低着头进去。
每个周,这个房间会叫家政彻底做次大扫除。这个礼拜,家政还没上门,她取而代之。
因为不开窗,憋闷酸腐味道扑面而来,混杂其中,是大花臂身上烟臭酒臭,他显而易见地心情不好,嘴里还叼着根,云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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