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师兄家过年去啊?”
“谁爱去当根蜡啊。”肖子烈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同他搭着话,“到苗西去。”
他叼住皮套,把匕首入鞘,揣进外套内兜。
蒋胜想那两个小夫妻秀恩爱旁若无人样子,也是。
“苗西可冷得很哪。”蒋胜搓搓手,靠着“特聘专员”玻璃门,望着收拾得空荡荡桌面,“大过年,国家法定假期,你们还接生意?”
“不用给道歉,儿子。”
郁百合放下毛衣,抚摸着手机屏幕内脸,像是她抚摸相框里人样,眼底这才闪出几丝光亮,“妈妈今天看到你,妈妈已经很幸福。”
少年朝她用力挥挥手:“走得太急,欠你句话,妈爱你,妈妈再见。”
“再见,儿子。”郁百合弯着眼睛笑着,五指张开又收拢,滴泪在空里坠成细细银线,“妈妈也爱你。”
年三十大红街灯点亮,汽车尾灯排成等候长龙,倒后镜上别着红色小旗飘荡。
妈妈过得特别好,你不用挂念妈妈。不用供你上学,妈妈手上有好多闲钱不知道怎花。”
她嘟嘟囔囔地说:“妈妈先学年瑜伽,然后房子卖到清河来租套小公寓——房子你不要,留着也没什用对不对?”
扳起手指,轻轻慢慢地数,“妈妈学烹饪、西点、电脑、插花、茶道,对,妈妈还考到级私厨证,现在在给个大老板当高级管家。”
少年听着,红鼻头,可是他眼眶里没有蓄出眼泪,仍然露出白牙笑着:“……那就放心,妈妈你要直直这好看,这开心。”
“人呀,开开心心也是天,愁眉苦脸也是天。”她停停,又欣喜起来,“来森森,给你看妈妈给你织毛衣。”
“过年有什稀罕,每年不都过嘛。”肖子烈拍张符,登山包自己长翅膀似地漂浮起来,看得蒋胜啧啧称奇。
“哎,专员,你能送张这种符吗,老婆搬家用。”
肖子烈嗤笑声,绕开他走。
别看肖子烈把平时摊得乱七八糟,过个年竟然收拾得跟间空办公室样:
红色灯与黑色夜中,洁白雪花从夜空旋转落下,融化在滚烫引擎盖上。
城市大楼窗口里爆出混杂香气,点亮窗口是橙黄色,微缩户团圆。
蒋清河派出所大灯灭,蒋胜吱吱地将百叶窗帘拉下来,把纷飞雪花遮挡在窗户外面。
回头,黑色外套少年拉好鼓囊囊登山包,那头卷发侧影掩盖在蓝灰阴翳里,竟然也有些许清寂。
“肖专员。”他走过去,敲敲玻璃。肖子烈扭过头,扫他眼。多亏他不再穿花花绿绿嘻哈服,这黑色立领夹克,把肖专员那张小白脸衬出杀手气质。
她转换镜头,弯腰从箱子里掏出几件彩色毛衣来。
“今年冬天特别冷,外面正在下雪呢,给你织五件毛衣——颜色不太好看,今年刚学着织毛衣,以后给你织更好看哈。”
她抖抖毛衣,还欲说什,少年已经露出急切神色,向旁边望去,她便不再说。
“时间到是吧?”她极其轻柔地发问,停顿片刻,催促他,“你去吧,跟大家块去吧。”
少年说:“妈妈对不起,走得太急,对不起。”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