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声雪白脸半隐在阴影之中,唯独双黑润润眸子,似乎倒映着满池星光,是阴暗中石破天惊两抹亮。
赵太妃望见他脸,眼中闪过抹惊色,嘴角不自知地痉挛下。
慕声手里捏着烧半截六枝香篆,从黑暗中走出,嫌弃地伸到众人眼前:“小小几根迷幻香,便把你们都唬住?”
他没有在意赵太妃神情,而是低头掀起香案上桌布:“妙妙,快点。”
香案后爬出手里捧着两大把香凌妙妙:
“娘娘。”他不动声色地提醒,刻意抬高声音,“帝姬中暑昏厥,需要叫太医吗?”
柳拂衣脊背挺得笔直,保持着十足警惕,衣袖里揣着九玄捉妖塔。但凡有丝妖气,这宝物定会跳出来,照得作祟之物无可遁形。
可惜没有,带着热浪晚风卷过他发梢,寺外天际晚霞与莲花座上金身佛像相映,端庄肃穆,华美异常。
见到佛像真身,外面宫婢不敢逼视,齐刷刷地跪伏在门口,透过她们光亮发髻,远处拉马车良驹百无聊赖地扫动尾巴,四面寂静得只剩风声。
柳拂衣怀抱帝姬,衣袂摆动。
噩梦成真。
呼吸间几乎要从肺部牵扯出棉絮,恐惧像看不见手攫住她,她像个瞎子在冰天雪地崩溃地逃窜,颤抖着大喊:“不去……别叫!别叫!”
“敏敏?敏敏!”赵太妃看见端阳忽然发疯似大叫起来,朝着空气拍打,急忙去拉,却被猛地推开。
端阳脸色铁青,扑过去用力地拍打着紧闭殿门。凄厉地喊几声,动作突然减缓,黑色血液顺着耳孔流出,在雪白修长脖颈上拉出条竖长线。
赵太妃脑袋轰地下,发出颤抖破碎尖叫:“儿啊——来人,快来人!”
“没来得及烧香都在这里,回去查查吧。”
“对……”赵太妃紊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手指将帕子扭得变形,她伸出颤抖手理理发梢,找回些体面:“帝姬中暑昏厥——来人,回宫。”
赵太妃慢慢靠近柳拂衣和其身旁神情严肃慕瑶,似乎仍然心有戚戚,声音都蔫下去:“佛寺里确有古怪……拜托诸位。”
“太妃娘娘……”慕瑶清清明明眼睛盯着她,那双琉璃眼瞳中,容不得丝隐匿丑恶,“寺里并无妖气。”
赵太妃猛地凛:“不可能!”
“怎不可能?”懒洋洋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耳边响起个轻飘飘声音,带着十足讥笑和讽刺,像阵刺骨冷风灌入她耳朵:“信女赵沁茹,你是不是拜错地方?”
赵太妃因焦急而涨红面孔瞬间变得煞白。她倒退两步,转头茫然四顾。
“别叫……”帝姬凄厉叫喊声越来越弱,向后退去。身子软软倒下去瞬间,看见大门由外向内推开,随即所有恐怖声音戛然而止,耳中只剩下树上蝉鸣。
清风带着赤红晚霞涌入,漫天绚丽华彩,都在那人身后。
柳拂衣稳稳接住帝姬身子,目光冷淡地扫过阴暗大殿,落在呆若木鸡赵太妃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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