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李府,最是奢华,庭院里有九十九种香花,还有个瓷娃娃似小男孩……舍不得离开,便悄悄地在院子里打个狐狸洞,住下来。”
慕瑶道:“你对说那些,都是你亲眼看到。”
十娘子哀笑点头。那年轻商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家财万贯,风流倜傥,不知愁为何物,见谁都笑嘻嘻。小时候爱爬上爬下摘下鲜花,与邻居家小姑娘们挤眉弄眼;长大以后,竟然最是专情,对发妻方氏百般呵护。
那样生动——那就是人。
“……很早就爱上他。可知晓,人妖殊途,远远看着他长大,成婚,生子,夫妇和睦,子孙满堂,应是最好结局。”
李府小小姐新丧,棺椁还没到成年人膝盖,仆妇童子哀哀痛哭三日,如今有点麻木。
“花开花落皆有时,由不得人。”慕瑶声音清凌凌地响起,几乎像是喟叹,回头望向旁。
地上鲜艳如旗裙摆铺开,女人水蛇腰纤细,胸部丰满白皙,低开襟口别朵白花。
十娘子坐在地上,纤细脖颈之上,是尖尖下颌和红润美人唇,再向上,是高挺鼻子,精致鼻尖,两只妩媚眼睫毛浓密,波光流转。
这张脸,本来倾倒众生。
没有听说过句话,伤疤是男人勋章。”
“……”
“你就当多块勋章呗。”她自顾自地笑下。
笑得像猫儿,骄傲地抬起前爪,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瞳孔透亮,满室都是灿然生辉。
慕声扭过头,有些生涩地说:“你怎不去找你柳大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似乎是不想让李准这生过于顺遂,老天偏偏夺去方氏性命,她拼死留下小女儿,也是个半死不活病秧子。
李准几乎夜之间老十岁。
“看着阿准只剩个人……夜里在院中枯坐,抱着楚楚,整日整夜不肯撒手,生怕她夭折在襁褓,散尽家财求医烧香。可知道,楚楚活不多久。”
那个漆黑夜,万物无声,乳母只是打个盹儿,年方岁幼儿骤然发病,不到刻钟便面色青紫,没呼吸。
她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向三更夜月借力,强行化人,只来得及将身体冰凉孩子抱起来,四处求医。
“慕姑娘,没有骗你。”她幽幽甜润嗓音响起,“家住灵丘,排行第十,族名斐十娘子。斐氏狐族,不喜出世,子子孙孙,隐居山林,妖气是狐族中最弱。”
她纤细手指,慢慢抚上自己红润脸颊:“你们是不是想不到,会有狐妖,活成这个模样?”
李准循声望着她艳丽脸,神情复杂。
“自小向往外面世界,便私自走出去,浪迹天涯。”
小狐狸路辗转,路跌跌撞撞,最终停留于如画烟雨江南。
凌妙妙愣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别扭称呼,笑道:“柳大哥和慕姐姐在前厅呢。”
阳光透过窗棂,洒满室。瓶中红梅换成白色菊花,纯粹得几乎易碎,匾额上挽着白绸花,在风里微微颤动。
几个人沉默地坐着,室内安静得听得见窗外鸟雀啁啾。
柳拂衣重伤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李兄,节哀。”
李准眼下两团乌青,有些憔悴地坐在圈椅上,盯着地面,喉结滚动下,没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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