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瑶脸色苍白,不经意间捏紧手上捉妖柄:“她……她在哪里?”
十娘子微微笑:“你们若是想找她,便去无方镇等吧。那是她缘起之处,也是她梦断之所,她纵然跑到天涯海角,终究,还是会回到那里……”
“开始不懂……后来,渐也明白。”她苦笑道,“人类世界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脸变。”
她抚摸着自己娇媚耳垂,目光茫然,语气中带着丝微不可察讽刺:“人,有时真很奇怪。似乎不美丽人不配得到爱,太美丽人,也不配得到爱。竟搞不懂,他们要究竟是什。”
慕瑶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美丽怎会是罪过?难道你从前……”
“不,不是。”她解释,“你难道不知道无方镇那位吗?狐族少女,自小便被父母族人耳提面命,这位便是反面例子。阿妈阿爸曾经对说,皮囊太美丽是不详,故而即便化人,也总是担惊受怕,战战兢兢。”
“无方镇……”柳拂衣茫然片刻,目光凛,“你是说……麒麟山……”
谎言,总要有戳破天,本是妖,藏得再好,也会露出马脚,怎怪得到你们?切尘埃落定,反倒安心。”
她将盘子里装饰薄荷叶片耐心地摆好,许久才低眉道:“只是有个疑惑,藏在心中许久……”
柳拂衣和慕瑶对视眼:“不妨说说看。”
十娘子抬起那张倾国倾城脸:“等妖族化人,四肢俱全便已觉得是平生所幸,对于外貌,从不刻意追求。但对于人来说,皮囊,究竟意味着什?”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问住。
灵丘就在麒麟山下隅,斐氏狐族知道“她”,想想也说得过去。
“现在谁还记得麒麟山?”十娘子目光幽幽地望着他,“活成个笑话,大抵如此:世人只知无方镇,不识麒麟山。”
她似乎感同身受,许久才长叹声,“美丽岂是不详?不过是爱错人罢。”
慕瑶听良久,这才反应过来,喉头发紧:“你见过‘她’?”
十娘子点点头:“儿时有幸见过,那时她还没有走出麒麟山,同样是天生地长妖,却比幻妖强太多。后来便再无缘见面,只是在妖族姐妹那里有所耳闻——时至今日,无方镇那位,想必早已失控。”
楚楚夭折那夜,她戴着兜帽抱着孩子上街求医,只露半张脸,三更半夜里,半数医馆都能为她灯火通明,人们与她搭话,大都轻声细语,毕恭毕敬,唯恐惊着天上人。身上没带银钱,也有人大把垫付。
可她自从套上鲤鱼精壳子回到李府以后,世界瞬间变个样子,街上孩童见她啼哭,妇女见她窃窃私语,男人们避她不及,眉眼中闪烁奇异厌恶。
她去抓过几次药,同样医馆,同样伙计,却是冷言冷语,爱答不理。
李府内外,她走过之处,处处是角落里切切察察笑声,下人们好奇又畏惧地打量她,当面说话时毕恭毕敬,背地里却从不与她亲近。
翻天覆地变化中,她生活圈里,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人待她如常,如寒冬中火焰,李准就是其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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