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日光正盛,屋顶有只懒洋洋晒太阳猫。父亲打开紧锁房门时,她惊叹上前。
“这便是白氏族自古传下来宝刀。”
那时候父亲尚未满身血污,他拥有双深邃却温和眼睛,看上去又高又凶,其实最爱笑着哄人:“想拿着它降妖除魔吗?”
她高兴咧嘴,满目憧憬:“想!”
男人轻笑:“它继承无数先辈意志,总有天会传到你手里。”
男人双目猩红,如山脊梁高大宽阔、宁折不弯,宛如修罗杀神,令见者胆寒。
看向她时,却是无比清澈温柔眼神。
“妙言,”爹爹说,“别哭。”
她曾经真很喜欢江承宇。
世上不会有谁比他更懂白妙言心事,也不会有谁比他更明白,怎样才能使她开心。
采朱与青碧从小陪她长大,三人起逛花灯听曲子,悄悄谈论近日所看话本子。
采朱想要觅得位英俊潇洒如意郎君,声称日后定要请大家吃喜糖;青碧习惯板着脸,本正经告诉她,待在小姐身边就很开心。
当白妙言想起她们,却是两张被鲜血浸湿脸。
青碧以血肉之躯作为代价,拼命护着她逃出婚房,采朱独自拦下杀气腾腾妖邪,临别前把抹掉眼泪告诉她:“不想嫁人啦,其实辈子陪在小姐身边也很好。”
定是假。
——
识海愈发疼痛,猝不及防瞬间,眼前袭来道似曾相识白芒。
是刀光。
……有人擅闯她与承宇新房!
对方出现得毫无征兆,携来夜风阵阵,敲得门窗砰砰作响。
她好奇道:“可爹爹用得很顺手呀,直用下去不好吗?”
“爹爹总有老时候,除魔之路道阻且长,不知何夕便要分离。妙言,莫要恐惧别离。”
父亲看着她眼睛:“无论身处何地,身为白氏传人,不要遗忘今时今日本心,也不要忘……这把刀名字。”
刀名字。
脑海中疼痛难忍,如有小刀在不断切
那时她像小兽般依恋在他身边,每日祈祷生世,可当记忆逐渐清晰,江承宇面孔反而变得不那深刻。
新房剧震,不知从哪里传来碎裂般咔擦响音,好似铁链断开。
她记起来。
比起他,还有更值得被她铭记事情。
那是许多年前个正午,她与爹爹并走在庭院长廊上。
她那样深切地爱着江承宇,他怎会——
这些记忆遥远又模糊,她感到茫然无措,骇然后退步,在白粼粼刀光里,却想起更多。
厨娘为保护孩子,被爪刺穿心脏;兄长拔剑而出,身形被数十只怪物须臾吞没;空气里弥漫着血与火味道,那多人在哭在跑,那多妖邪放声大笑。
最后是前院。
爹爹与群妖对峙多时,周身鲜血淋漓,几乎拿不动手中长刀。她哭着上前,却只得到匆匆瞥目光。
再这样下去,新房定会塌掉。
白妙言下意识抬手反抗,以灵力稳住摇摇欲坠房梁,可那刀光愈盛、门窗愈颤,她脑中剧痛愈是难以忍受,仿佛有什东西在挣扎而出。
屋外长刀嗡然震,木窗如镜片碎开。
她有可靠父亲,无话不谈密友,真心敬重长辈……
可细细想来,为何临近新婚大喜之日,她却从未见过其中任何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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