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渊其实很不明白，居然会有人这样傻，将自己
半心脉渡给弟子，无异于舍弃大半修为。
因为拥有所有记忆，对于他来说，扮演意水真人轻而易举。
他天天模仿那人说话和微笑表情，也喝起从前绝不会沾染酒。小阳峰又破又旧，弟子们吵吵闹闹，他觉得心烦，只想尽早结束这切。
……
因为他是楼渊，而非意水。
空气里静默刹，不远处天边，骤然凝出苍茫乌云。
雷声轰鸣，谢星摇明白，那是天道。
楼渊死于她手上，天道不必担心因果紊乱，而扰乱天道秩序之人，理应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乌云渐进，即将吞噬他们所在角落。威压强悍无匹，让浑身上下每滴血液都在叫嚣着逃离。
其他几人身受重伤，神识无法承受此等巨力，失去意识昏昏倒地。
心口血渍浸湿衣物，并不多。
与之相对，是从楼渊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风起风落，日月消弭，断心诀深深印入他识海，引出地裂山崩。
这刻，不需要任何言语。
高大男人垂眼看着她，嘴角猩红，扬起微微笑意——
心中重压倏然烟消云散，雾里看花中，她明白
那些隐而未发期许。
断心诀，第三式。
断影横江。
日月流转，俄顷散开，弦月清光流影，朝日映水流波，只余残光大开大合，却也静谧无声。
两势同起，他动杀心，没有留情。
给她术法。
灵力回旋，恰如平地起惊风，见星月流转，再见朝阳破空，流泻千里。
日月尽在此中，
心悠悠。
远处楼厌看出她意图，陡然停下动作。
楼渊亦是聚力。
只是有时候，在很少很少有时候，看着那几个年轻人嘻笑打闹模样，楼渊会情不自禁地想，当年师父，是不是也像这般静静看过他。
那他们，又会不会像他看待师父那样，将他当作重要之人呢。
意水记忆时时浮现于识海，莫名其妙地，他有时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楼渊还是意水。
也才会在某天，眺望着漫天云卷云舒时，忽然
谢星摇却只是看着身前那人眼睛。
她总是这样。
聪明得过头，偶尔会让人觉得难办。
楼渊轻哂，双目微阖。
与穿越者们不同，他自发进入意水真人身体，得到属于他全部记忆。
这让谢星摇忍不住又次想，五百年前那个叱咤风云魔尊，从未这样笑过。
温和恣意，如水如波。
这是她所熟悉，意水真人神情。
每当她断心诀有所领悟时，意水都会拍拍她脑袋，展露如出辙笑意。
如今她终于学会全部，他便也这样笑起来。
谢星摇也没有。
这是场你死活豪赌，剑光穿破光幕，斩落飞溅流光。
猩红鲜血缓缓晕开，如同浸染于宣纸之上泼墨。
谢星摇低头。
长剑堪堪刺入她皮肤，便浑然卸下力道，没有继续刺入气力。
他没用错杂繁复剑招，剑身之上缠绕出玄奥诡谲术法，寒芒起幽朔，形如鬼魅，杀气渐浓。
莫名地，谢星摇觉得，他们都在赌。
他们也都想要个未可知结果。
耳边皆是苍茫萧静，天地归于平寂。
谢星摇看着他双眼，在生死之间，蓦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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