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醍醐灌顶,皇帝自然也能彻底清醒。
苏淮安看着萧聿手越来越紧,低声道:“苏家谋逆之罪,证据确凿,罪臣无以为辩。”
无以为辩。
萧聿忽然笑。
苏淮安字句道:“罪臣以为,有些繁杂线索,bao露太过容易,难保不是为挑起朝廷争端而刻意留下,眼下最要紧,还是尽早出兵迎战……”
他被捆在刑架之上,薛襄阳手持苏家叛国死证摆,边用刑,边审讯他,迷离之间,镇国公府旧日画面在脑海中盘旋不歇——
——“金榜题名?好小子,这是苏家出头个状元,爹以你为傲。”京中无人知晓,他原本想从武,是父亲说他天资聪慧,应该当个文官,他才走科举这条路。
——“你与阿菱日后莫要进书房,也不要碰你娘画。”他以为爹娘伉俪情深,可到头来,他不是在看娘画像,而是为掩人耳目。
——“走,跟爹去风鸢楼喝两杯。”风鸢楼细作无数,他爹却以镇国公之名,保这个地方十年。
——“阿菱嫁给晋王有何不好?此事是陛下赐婚,无需再议,你也不要太惯着她。”阿菱那时与何家在议亲,他爹却拖再拖,直到晋王请旨赐婚,他才口应下。
萧聿眉目冷肃,睥睨着他道:“苏景北人呢?”
苏淮安未答,而是将手边封信呈给萧聿。
这封信是军报传来日之前,镇国公府老管家交予他,也是苏景北最后留给他东西。
上面只有句话。
——景明,速离京城,船在涿郡。
萧聿看遍刑部呈上来奏折,重新提审苏景北妾室,随后又去趟镇国公府暗道。
他在里面独坐整整个时辰。
去其繁复,至少有两个消息是确凿无疑。
其,大周死六万将士。
其二,镇国公府藏密道。
——“景明,这储君之争,京中没人能独善其身,们便是为阿菱,也要站在晋王府身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骊山之行,务必小心。哎,但愿这场内朝霍乱,能早日平息。”
原来,他早知骊山会出事。
原来,他不是想平息霍乱,他是想挑起纷争。
——“此番出征不知何日能归,你多保重。”保重,何以保重?
思绪纷飞之时,耳边是薛襄阳声声质问,“苏淮安,你认不认罪!”
他不知这话是何意,却隐隐不安,正思忖着散朝后与皇上商酌番,只见阆州总督方恕手持军报,进大殿。
字句,让他如遭雷劈。
他身为大理寺少卿,为官数载,参与过三司会审不计其数,对大周律法更是烂熟于心,可即便如此,方恕话,他也个字都不信。
他不愿信,也不敢信。
恁时至今,已有整整七天。
条藏十年,根本无法解释清密道。
当日傍晚,萧聿去刑部大牢见苏淮安。
逼仄牢狱内泛着股令人不寒而栗血腥味,壁上银灯忽明忽暗,照在苏淮安苍白无力侧脸上。
昔日里那个风光霁月、惊才绝绝郎君,身着囚服,肩膀隐隐有血迹渗出,直直跪在地上。
虽说镇国公府已被抄家夺爵,但薛襄阳念及皇后尚未被废,且腹中还有皇嗣,故而只给苏淮安戴手梏,并未落枷锁,也算是留几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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