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缓缓道:“母后养育之恩,朕直念在心里,从不敢忘。”
楚太后等便是他这句话。
那时他眼眸里,敬畏有之、感激有之。
不像如今,威严日盛,气度愈发厚重,目光变得深藏不露,眉间再无喜怒,帝王之态日显。
萧聿沉声道:“母后都还记得。”
“怎会忘呢……”楚太后看着他道:“你回来当晚,全身发热,嘴里直念着母妃、母妃,哀家守你整整三个晚上,你才清醒过来。你生母走早,孟氏又是个刻薄跋扈性子,让你受不不少罪,哀家看着,是真心疼……”
萧聿喉结微动。
天色已沉,窗外雨越下越大。
晚膳过后,萧聿前往慈宁宫给陪太后下棋。
楚太后看着他被滂沱大雨淋湿袍角,沉吟片刻,落下白子,道:“三郎。”
萧聿抬眸。
楚太后偏头去看窗外,只听芭蕉叶被吹打得噼啪作响。
太后提议,用完晚膳后,陪她去散散。
太后自是乐意,两人吃完晚膳后,就去慈宁花园里转圈。
“若不是哀家压你这多年,你早该嫁人……”楚太后捏捏她手心道:“你心里可有怨哀家?”
楚潆惶恐道:“娘娘这是哪儿话,您这说,那阿潆成什?爹爹与太后娘娘劳心累神,为不就是守楚家百年昌盛,阿潆乃是楚家女,自幼便知肩上有该挑胆子,又怎会生怨?”
楚太后瞧自家姑娘,自然是怎瞧怎舒坦。
“你自打到坤宁宫起,每日文学武学,从未落下半日,向严于律己、恪勤匪懈,便是你后来出征打仗,也少有让哀家操心时候……”楚太后长吁口气,自顾自道:“这日子岁岁过去,晃,竟是快二十年……”
闻言,旁盛公公压下嘴角,眼眶酸。
这皇宫里看似最讲究规矩,实际根本没有公平二字,不受宠皇子,生下来便要学着与圣人做君臣,而非父子。
陛下十四出宫立府,十八便带兵上战场,身着厚甲,手拿长剑,在边疆与将士同吃同住,患难与共,去整整两年,归来时养尊处优手生茧,背脊落疤。可这些苦处,在过去时根本无人问津。
经年过去,倒是论起情分来。
默须臾,楚太后缓缓道:“哀家接你回坤宁宫那天,也是个风雨天,你淋身雨,是哀家牵着你走回来……”
说到这,楚太后同他对视。
眼前刀削般棱角分明轮廓渐渐变得柔和,她仿佛又见到那个满身都是雨水小皇子,
她们高矮,在伞下四目相对。
他躬身给她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今日叫你来,其实是有话对你说……”楚太后怜爱地摸摸她脸。
楚潆笑道:“太后直说便是。”
楚太后道:“这两日哀家会找机会让你见皇帝面,你自己把握,若还是不能进宫,哀家亲自出面给你说亲,不会委屈你。”
楚潆心里喜,可想起最近皇帝偏宠位昭仪传言,又生出莫名茫然,只柔顺地垂下脑袋,道:“能否进宫伺候陛下,皆是阿潆命,阿潆切都听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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