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云阳侯府就跟中邪般。
年初,大姑娘沈姌坠河,被寒门之子李棣无意中救起,被迫下嫁李家。年末,二姑娘沈谣又在议亲时候,被回鹘皇子眼看中,皇命难违,只能远嫁他国和亲。
紧接着,侯夫人便染上时疫,溘然长逝……
安嬷嬷自十五岁起,便伺候在老太太身边,这三十年来,她亲眼见证沈家是怎样步步,成大晋簪缨世胄,钟鼎之家。
可谁能想到,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沈甄眼识破,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就像是多年前某天,长姐对她般,“等你睡着再走,不急。”
闻言,沈泓眉头松,翻身攥住沈甄根手指头,
待沈泓睡去,传出弱弱呼吸声,安嬷嬷捏捏沈甄手心,“姑娘随奴婢来。”
——
进隔壁屋子,安嬷嬷拿出个方方正正盒子,缓缓道:“这是今日晌午时候,大姑娘叫人送过来,姑娘看看吧。”
却说云阳侯府被官家查封后,沈甄等人便搬到位于长安城最南边昭行坊,那边住多是些白丁俗客,已算得上是地租最便宜地方。
沈甄回家时候,沈泓正端着碗在喝药。
安嬷嬷边抚着他背,边道:“诶呦小祖宗啊,咱也不着急,你慢点、慢点。”
沈泓擦擦嘴,抬眼,眼里立马放出光芒,“三姐姐回来!”
她走上前去,怜惜地摸摸沈泓发梢。
她蹲下身子,将沈甄抱在怀里,唇抵在她耳边,悄声道:“大姑娘让老奴告诉您,与其将东西全部典当,也还不起那些钱,那还不如不还。”
沈甄抬起眼,颤着嗓子道:“大姐姐,可是还说什?”
安嬷嬷点点头,给她比个“嘘”手势,继续道:“明日晚上,大姑娘要送你们姐弟两个出长安,这箱底里藏着,是份户籍。等你们到城门口,记得找位姓徐官兵,侯爷于他有恩,是个靠谱。他眼角有道疤痕,很好认。”
沈甄错愕地瞪住眼睛。
她虽然已
沈甄接过,缓缓打开,旋即,周身血液都似凝住般。
她好似听到这个月来绷在她心头那根弦,“叮”地声就断。
盒子里面金银玉器,她再是熟悉不过,这都是长姐陪嫁啊……
看着看着,沈甄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下来。
安嬷嬷看着沈甄暗暗抽泣模样,心中酸涩难掩,瞧着这些由侯夫人亲手挑选首饰,不由想起三年前——侯夫人离世那年。
沈泓自幼聪慧,却生来体弱多病,每每到冬日,就会变成个小药罐子,早中晚顿顿不落,就差把药汁当饭吃。
沈甄抬手捏捏他消瘦小脸,道:“喝药,就盖上被多睡会儿。”她们所在鹿院逼仄狭小,共只有两间屋子,也不隔音,自打入秋,她几乎每日夜里都能听见断断续续、微弱咳嗽声。
即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想象出沈泓躬着身子,两只小手捂住嘴模样。
思及此,沈甄替他盖上被褥,柔声道:“睡吧。”
沈泓向来将他这三姐姐话奉为圭臬,立马闭上眼睛,可孩子终究是孩子,装睡道行实在是浅薄,他眼皮颤颤,长长睫毛似蝴蝶翅膀般地抖着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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