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空气中,货郎跑遍园中每个角落去恭维小姐。“交好运气,交好运气,为幸福唱歌曲……”然后他就遍遍地唱,不让货郎激情稍减。依听来,他技术不算精到,在关键地方常出差错,但他嗓子是相当不坏,而且唱个上午也听不出点儿疲惫。太阳也不疲惫,把大树影子缩小成团,把疏忽大意蚯蚓晒干在小路上。将近中午,们又在祭坛东侧相遇,他看看,看看他,他往北去,往南去。日子久,感到们都有结识愿望,但似乎都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互相注视下终又都移开目光擦身而过;这样次数多,便更不知如何开口。终于有天——个丝毫没有特点日子,们互相点下头,他说:“你好。”说:“你好。”他说:“回去啦?”说:“是,你呢?”他说:“也该回去。”们都放慢脚步(其实是放慢车速),想再多说几句,但仍然是不知从何说起,这样们就都走过对方,又都扭转身子面向对方。他说:“那就再见吧。”说:“好,再见。”便互相笑笑各走各路。但是们没有再见,那以后,园中再没他歌声,才想到,那天他或许是有意与道别,也许他考上哪家专业文工团或歌舞团吧?真希望他如他歌里所唱那样,交好运气。
还有些人,还能想起些常到这园子里来人。有个老头,算得个真正饮者;他在腰间挂个扁瓷瓶,瓶里当然装满酒,常来这园中消磨午后时光。他在园中四处游逛,如果你不注意你会以为园中有好几个这样老头,等你看过他卓尔不群饮酒情状,你就会相信这是个独无二老头。他衣着过分随便,走路姿态也不慎重,走上五六十米路便选定处地方,只脚踏在石凳上或土埂上或树墩上,解下腰间酒瓶,解酒瓶当儿眯起眼睛把百八十度视角内景物细细看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大口酒入肚,把酒瓶摇摇再挂向腰间,平心静气地想会儿什,便走下个五六十米去。还有个捕鸟汉子,那岁月园中人少,鸟却多,他在西北角树丛中拉张网,鸟撞在上面,羽毛戗在网眼里便不能自拔。他单等种过去很多而现在非常罕见鸟,其他鸟撞在网上他就把它们摘下来放掉,他说已经有好多年没等到那种罕见鸟,他说他再等年看看到底还有没有那种鸟,结果他又等好多年。早晨和傍晚,在这园子里可以看见个中年女工程师,早晨她从北向南穿过这园子去上班,傍晚她从南向北穿过这园子回家,事实上并不解她职业或者学历,但以为她必是学理工知识分子,别样人很难有她那般素朴并优雅。当她在园子穿行时刻,四周树林也仿佛更加幽静,清淡日光中竟似有悠远琴声,比如说是那曲《献给艾丽丝》才好。没有见过她丈夫,没有见过那个幸运男人是什样子,想像过却想像不出,后来忽然懂想像不出才好,那个男人最好不要出现。她走出北门回家去,竟有点儿担心,担心她会落入厨房,不过,也许她在厨房里劳作情景更有另外美吧,当然不能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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