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轻咳声,慢条斯理地整理裙子,端端庄庄地站起身往前走,只当什都没发生过。偏偏她走到裴徊光身侧时候,被个小石块绊小脚,踉跄下才重新站稳。
飘动云缓缓遮月亮,光线暗下去,沈茴不太能看清夜路。
裴徊光略欠身,将小臂递给她,让她扶。
隔着棉氅,沈茴手心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湿凉。
回去之后,顺岁和顺年早已给裴徊光准备好重新冲洗温水。沈茴站在门口,没跟进去。
“本宫听说掌印有意要灭巫兹。”沈茴手上动作没停。
裴徊光不急不缓地说:“那要让娘娘失望,陛下已下旨意,年后迁都避战。”
沈茴毫不犹豫地说:“他怎说不重要。还是掌印想法更重要。”
裴徊光沉默地看着沈茴又给他擦会儿头发,才说:“娘娘别擦,咱家回去还要冲洗遍。”
他喜欢寒潭水凉,却觉得这里水不洁,每次在这里泡过回去都要再仔细冲洗次。
潭凉气轻轻吹来,吹起沈茴鸭卵青裙角与胭脂红披帛。她眯眯眼,向后退步。
裴徊光再次睁开眼睛,瞥她眼,然后转过身,朝另侧潭边放着衣服走去。湿漉漉黑发贴在他泛着凉月光晕皙白脊背上。水珠滴滴答答地滚落下去,沿着修长腿,慢慢滴落。
沈茴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乱看。
在沈茴意识里,武将都是身强体壮之人,而且因为练武,皮肤黝黑或健康麦色。偏裴徊光不是这样,他身量极高,却不是哥哥那样浑身硬邦邦。他皮肤也过分白,宫中诸多注重保养妃嫔也没有他那样肤白。
偏这样个人武艺精湛到世人皆知。沈茴蹙蹙眉。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裴徊光练武,忍不住去猜这阉人练恐怕是邪功。
道屏风相隔。
裴徊光解身上湿漉漉衣服随手扔,也没进水里,反而饶有趣味地望向角落里高镜。
他站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残缺。
“送娘娘东西,尺寸可合宜?”裴徊光问。
沈茴望着裴徊光映在屏风上身影,茫然问:“什东西?”
沈茴愣,望向裴徊光。他怎不早说?
裴徊光笑笑,转身往回走。
他走几步,发现身后没有沈茴跟过来脚步声,不由诧异地回头望去。
沈茴低着头,手抱着揉成团披帛,手提裙,繁厚裙摆下露出试探着去踩地面小脚。她试探两下,终于鼓足勇气往下跳,腿软,直接屁股坐在树墩上。
裴徊光不由轻笑两声。
裴徊光身上披件宽松红袍,又在外面用件月白棉氅裹着,走到沈茴身边,瞥着她:“娘娘又在瞎琢磨什?”
沈茴抬眼看他。
裴徊光显然连身上水渍都没擦过,就随意裹衣衫。外面棉氅尚好,里面红袍却湿着贴在身上。湿发也没擦过,不断有水珠滴落,甚至缕湿发贴在他脸颊。
沈茴环顾四周,去拉裴徊光手,拉着他旁走几步。然后她踩上半截枯树桩,终于比裴徊光高。然后她扯下臂弯里胭脂红披帛,给裴徊光擦湿漉漉头发。她想幸好今日戴披帛不是绸缎料子,而是柔软棉纱质地。
裴徊光有些意外地瞥着她,问:“娘娘又献什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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