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沈茴三四岁时看见他外公就哭着喊“坏人”,俞湛眉眼间也勾出几分笑来。
俞湛到隔壁写完新药方,又嘱咐宫人几句,背着药匣下楼离开。他刚走出阁楼,远远看见裴徊光迈过院门,正侧着脸,跟浩穹楼里小太监
沈茴弯着眼睛说:“这都被俞太医诊出来吗?昨天晚上是贪玩些,睡得很晚,起得也很迟。”
“娘娘身体与常人不同,要多注意休息。”俞湛斟酌言语,“更是勿要忧虑,万望宽心。”
“晓得。毕竟是从小听着赵伯伯那句‘多笑多开心身体才好’长大呢。”沈茴顿顿,又问:“俞太医,身体是又出现什问题吗?”
“还好。”他说。
还好?这用词倒是有些古怪。沈茴有些惊讶地望他眼。
“娘娘宽心。这合欢鸠毒所需材料并非罕见,不过是方子繁复些。臣大可在太医院中悄悄研炼。”俞湛说。
“那就太好呀。”沈茴笑。
这合欢鸠毒大名,略懂医毒之人都知。可研炼过程极为麻烦,药方更是寻常人不得见,这十分难寻种毒。
偏偏,这合欢鸠毒是俞湛外祖父研制出来。
俞湛听着沈茴声音里噙着那点浅浅笑,却心里沉沉。待沉月在沈茴腕上搭帕子,他恭敬地探手诊脉。
合欢鸠毒,以身为饵,糜愉之致,共赴黄泉。
这毒奇邪,是同归于尽法子。沈茴并不意外俞湛反应,她微笑着,继续解释:“深陷宫中,偏又这样乱世。日后兴许会用得上,不过提前准备着。”
俞湛慢慢将脸上震愕收起来,沉默地凝视着沈茴。
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俞湛不太相信沈茴说辞。他总觉得她现在不用这毒兴许是真,可她心里应当有某个计划轮廓。
俞湛重新坐下来,将搭枕从药匣里取出来,平静地说:“世间毒物千万,若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未必要这味毒。”
俞湛垂眼收着药匣,边收拾边说:“会儿给娘娘药方再改两味药。”
“好。”沈茴点头。
她服用药,时常会根据她身体状况来调整。
俞湛又告诉沈茴件事情:“这里离江南已不远。外公不日会来关凌。到时候让外公再给娘娘重新理理药方。”
“赵伯伯要过来?那真是太好啦。”沈茴笑脸上顿时又浮现点不好意思,“小时候太娇气,还凶过赵伯伯呢。”
静听她浅浅脉搏。
俞湛愣下。
他抬眼望向含笑沈茴,问出来:“娘娘最近觉得身体如何?”
“没觉得有什不同寻常。”沈茴想着今晨回来后疲惫和困顿,可那是因为她昨晚夜没有睡,不算什特殊状态。
可俞湛紧接着就问出来:“可安眠?”
沈茴眉眼间挂着浅浅笑,并不说话。
短暂沉默之后,俞湛抬眼,重新望向坐在对面沈茴挂着笑眉眼,他心中已明。
这世间坚强与柔软往往不能只看表面。他见多她从小与病痛抗争模样,知晓她温柔乖顺表面下毅然。
他将叹气浅藏,颔首道:“臣会给娘娘准备。”
沈茴笑起来,这才将手腕放在搭枕上,说:“虽然你在太医院做事,可每日出处宫中也都会有搜查。所以俞太医还是要谨慎些,莫要给自己惹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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