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画挂在个不为人注意角落里,美术馆是座辉煌飘逸现代建筑,厅廊回转层层叠叠何能根本走不出去,阒无人,光亮宽坦地面上只有她自己影子和脚步、脚步声渐渐被巨大空旷所吞噬,她却找不到那幅画,到处找也找不到它,但能闻见它气息,虚缈而确凿气息到处弥漫随处可闻……
“是否就是那座老屋气息?”多年以后问O。
“不,不不,点儿都不,”她说,“跟那气息完全不同。”
醒来,她以为她下子就明白这次梦含意。她蒙蒙懵懵坐会儿,心想对画家如此魂牵梦萦到底算什?是崇拜?还是爱情?她相信是后者;如果这仍然不是爱,她想象不出爱还能是什。在以后七年里她将不断地遵循这个逻辑而不断地得出同样结论,直到死。直到死。不过她第次感到死诱惑,恰是在她得出上述结论同时。她离开那座小城回来,列车越近终点,死亡越是像头温存怪鸟(当然不是白色,而且也不会飞)在她心里不住声地取媚邀宠,驱赶不去。她见过死,也见过,七岁见过个老人寿终正寝,十五岁见过个中学老师跳进十几米高烟囱,二十岁在农村见过个妇女死于难产和个结实汉子死于塌方,开始是惊骇、仓惶、深不见底湮灭和悲恐,然后便只是偶尔沉郁,再后来就不多想,死和生样成怅然常驻疑问便不再去多想。O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到死竟生出丝丝缕缕柔情,觉得轻松觉得安泰,仿佛静夜中曲牵人入梦笛箫。不不,O绝不是想如果画家不接受她爱她就去死,不,绝不是,而是:如果她当时丈夫执意不肯跟她离婚话,她想她总归活不成。至于画家,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想需不需要向他表白。
20
她回到家里。看见那个还是她丈夫人,她首先想到是:她睡在哪儿?最紧迫问题是:她今夜睡在哪儿?她不再能做到与眼前这个男人同在个房间里过夜。这当然不是个法律问题,其至也不是感情、良心、或欲望问题。若说感情,她现在甚至愿意以死来安慰他,使他快乐使他免受伤害,让他幸福。若说良心,她现在并不对画家负有什责任,因而是完全可以与这个还是她丈夫人同床共衾。欲望呢?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相信自己对他过去没有现在也仍然没有什生理上厌恶,如果换种心境,她相信她仍然是可以和他做爱。但现在不能。是否从现在起永远不能呢?也许吧,但不知道。为什呢?似乎仅仅是个形式问题,是形式障碍,或者是仪式问题是仪式错位,至少眼下是这样。就好比说,你决不能在婚礼上采用葬礼仪式,也决不能在葬礼上播放婚礼进行曲。这时候,形式,是至关重要。但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这样看重形式,这样苛刻地对待种形式。很可能是因为:比如个骗子,别人不知道他在骗人。但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在干什,因而他无法再用同样方式骗自己。关键就在这儿——任何形式都是要说话,都是种公开或悄悄告白,种形式不是表达种真意,就是变卖种真意。你可以闭目塞听,但你无法关闭心灵耳目,谁也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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