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座荒冢,白天呢,喧喧嚣嚣如同支难民船队,每个窗口都把展开斑驳灿烂旗:被单、衬衫、尿布、老人羊皮袄以及女人花裤衩。像首歌中唱:“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从前。从前。
从前青年F跟随着他恋人走进过其中座……
走进去,走廊昏暗狭窄有如墓道,两旁等距离排开个个房门。(唔,这才是九岁画家或者九岁所能理解那类楼房呢!)公用厕所日日夜夜释放着让人睁不开眼睛气体。每层公用厨房里都有八只火炉,表明这座楼里有三八二十四个家,煎炒烹炸之声黎明即始入夜方歇。青年F第次踉着他恋人走进这片楼区,其惊讶程度绝不亚于或者Z当年闯进那座迷宫般美丽房子。青年F跟着N走进其中座楼,走进N家,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那情景,想必就像是个九岁男孩儿跟随着个也是九岁女人。此后大概有好几个月,F每次来找N,都要骑着车在那楼区中转来转去辨认好久,寻找N家门。他本能地不愿意熟悉这儿,不愿意承认这儿,不愿意接受N就住在这儿事实。在青年F心目中N是切神圣和纯洁化身,是他每时每刻良心,是清晨醒来时希望和夜晚安眠前祈祷,甚至干脆是他信念本身。有好几年,F只有走进N房间看见N安然无恙依旧生气勃勃,他才能确信N只不过是搬离旧居,从那座美丽而幽静房子里搬出,住到这里来。当晴空朗照他还没有见到她时,或夜幕沉垂他又离开她时,他总惶惶然地怀疑:他是否还能再从这片楼区中找到她。
F不止次地梦见自己在这片楼区中迷路,东奔西走地寻找,寻找唯那个可爱窗口,寻找唯那个温暖楼门和那个小房间,但是找不到,怎也找不到,他真像走进座迷城,误入片无边墓地,陌生人们告诉他:不,不,这儿根本就没有你要找这个人!或者并没有什人告诉他,四处无人,所有门窗都关着,燃烧夕阳从这块玻璃跳到那块玻璃,像是照耀着群楼房模型。阳台上甚至没有晾晒物,没有女人鲜艳衣裳,没有孩子飘扬尿布,只有坚硬水泥和它们灰色影子,没有生命迹象。楼群阴影都朝个方向扑倒,整整齐齐,空空洞洞……不过是空空风中凄凄迷迷挟裹着缕声音:没有,没有,这几根本就没有你要找那个房间根本就没有你要找那座楼房根本没有你要那个姑娘……F大喊声醒来,愣很久,不再睡,起身走上阳台。
在F医生根深蒂固愿望中正如在无以对证印象里,N应该还是如童年和少年时代那样就住在他家楼下。对,那座神奇、美丽、如梦如幻楼房,F和N就曾住在那里。F住在它左上角(二层最左边),N住在它右下角(层最右边)。F从自己卧室阳台上,俯身即可看见N窗户是开着还是关着,N是在家或是还没回来。天天他都能看见她,看见她在朝霞里或在夕阳中,看见她在雪地里不断地哈着手跳皮筋儿,看见她在烈日下披散着湿漉漉头发游泳回来,看见她在雨里打着把鲜红雨伞去上学,看见她仰起脸来喊他“嘿F,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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