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那些叶子,怀疑它们是不是真。
至少,在月光下,那些叶子还可以再摆成两句话:
5你是叛徒,不要再等。
6你不是叛徒,要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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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也还是那些蝴蝶?无从分辩。它们没有各自姓名,它们匆匆地或翩翩然出现,又匆匆地或翩翩然消失,完全是它们祖辈形象和声音。葵花,照旧地发芽、长大、开花,黄色灿烂花瓣,绿色层叠叶子,世世代代数不尽葵花可有什不同?太阳和土地生养它们,毁灭它们,再生养它们……它们是太阳功能?是土地相貌?还是它们自己呢?虫鸣声听久,便与寂静相同,让人不安,害怕自己被淹没在这轰隆隆寂静里再也无法挣脱。太阳渐渐西沉,葵林里没有别人来,看样子不会有谁来。仿佛掉进本童话书,童话中个永恒情节,个定格画面。小时候看过本童话书,五彩图画美丽而快乐,不愿意把书合起来,害怕会使他们倍受孤寂之苦。Z叔叔试着叫声那个纤柔名字,近旁虫鸣停下来,再叫两声,更远点儿虫鸣也停下来。有点儿变化,让人松口气。他便更大声些,叫那纤柔名字,虫鸣声层层地停下去,圈圈地停下去。
晚风吹动葵叶,忽然他看见个字,张葵叶背面好像有个字。他才想起与她另项约定,因为小土屋并未拆除,他忽略那项约定。
他走过去把那张葵叶翻转,是个“”字。再翻转张,是个“不”字。再翻转张,是“等”字。继续翻找,是:“叛”、“再”、“是”、“你”、“徒”、“要”。没。再没。
他把有字叶子都摘下来,铺在地上,试图摆成句话。但是,这九个字,可以摆成好几句话:
1是叛徒,你不要再等。
养蜂老人告诉Z叔叔,那女人昨天——或三天前,或个月前,总之在Z叔叔回来之前,在符合个浪漫故事所需要时刻——已同另个男人成亲。
葵花林里女人从狱里出来,到那小土屋去,独自人在那儿住三年。葵林,在三年里如在千百年里,春华秋实周而复始,产生葵子和蜂蜜销往各地,甚至远渡重洋。她天天地等待Z叔叔回来,等候他音讯。她越来越焦躁不安,有多少话要对他说呀,简直等不及,设想着如何去找他。当然没处去找,不知他在何方。她向收购蜂蜜商贩们打听,听商贩们说外面到处都在打仗,烽火连天。没人知道他在哪个战场。
焦躁平息些,她开始给男人写信。据养蜂老人说:个年轻女人,在葵花香风中默默游荡,在葵林月色里,在蜂飞蝶舞和深远辽阔虫鸣中,随处坐下来给远方男人写信。据养蜂老人说:在向日葵被砍倒季节里,在收尽葵花裸土上,个女人默默游荡,她随时趴下来,趴在土地上,给不知在何方那个男人写信。用眼泪,而后用誓言,用回忆和祈盼,给那男人写信。她相信不管他在哪个战场上,他必定活着,必定会回来,那
2你是叛徒,不要再等。
3不是叛徒,你要再等。
4你不是叛徒,要再等。
就不能摆成别话?
太阳沉进葵林,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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