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L或者Z叔叔,问:“他要干什?”
养蜂老人说:“他要娶她。”
诗人L或者Z叔叔,问:“他爱她?”
养蜂老人问:“什是爱?你说,什是爱?”
养蜂老人说:“他想和她在起,就这样。他想娶她。”
时候再把这些信给他看吧。
这样,她平平安安地过年。据养蜂老人说:敌人认为她已经没用,自己人呢所谓自己人呢,相信她大概是疯颠,战争正打得火热胜利就在眼前,顾不上去理会个疯子。于是她过得倒也太平。春天,又代葵花子埋进土里,她才冷静下来,葵子发芽、长大、开花,黄色灿烂花瓣,绿色层叠叶子,这女人才真正冷静。她忽然醒悟,男人不管在哪个战场上,他必定活着,他必定回来,但必定,他不会再要她,他不会再爱个叛徒。她是叛徒,贪生怕死罪恶滔天。她就是这样叛徒,毫无疑问,铁案如山。这时她才看清自己未来。看清叛徒未来,和未来长久。据养蜂老人说:此后那女人,她不再到处游荡,白天和黑夜都钻在那间小土屋里,无声息。就像无法挣脱葵林里轰隆隆寂静,她无法挣脱叛徒声名,无法证明叛徒应该有第二种下场,只能证明:那个男人会回来,但不会再要她。
就在生命还无影无踪时候,1949年,生命还未曾孕育时候,这世界上已经有个女人开始明白:未来,只是场漫长弥留。
g,m枪炮声越来越近,捷报频传,收购葵子和蜂蜜商贩们把胜利消息四处传扬。夏天,bao雨之后,女人从那小土屋里出来,据养蜂老人说,只有这时候她出来,认真地在葵林里捡蘑菇。据养蜂老人说:这葵林里有种毒蘑菇,不用问,她必是在找那东西,她还能找什呢?据养蜂老人说:见有人来,不管是谁来,她就躲起来,躲在层叠葵叶后面,也可能失魂落魄地跑回小土屋。
她躲起来看外面人间,这时候她抑或,才看到比拷打、羞辱、轮*更为残酷惩罚:歧视与孤独。
葵花林里女人想
最残酷惩罚,不是来自野兽而是来自人。歧视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亲人。孤独,不是在空茫而寒冷大海上只身漂流,而是在人群密聚地方,在美好生活展开地方——没有你位置。也许这仍然不是最残酷惩罚,最残酷惩罚是:悔恨,但已不能改变(就像时间不可逆转)。使个怕死人屈服惩罚不是最残酷惩罚,使个怕死人想去寻死惩罚才是最残酷惩罚。
她在雨后葵林里寻找那种有毒蘑菇。据养蜂老人说,就在这时候,另个男人来。老人说:这男人直注意着这女人,三年里他常常出现在小土屋周围,出现在她所到之处,如影随形,躲在她看不见地方注视她。他希望看到她冷静下来,打定主意要等她终于去找那毒蘑菇时才走近她。现在他走近她,抓住她手,烫人目光投向她,像是要把她烫活过来。
在写作之夜,诗人L或者Z叔叔问:“他是谁?”
想,他可能就是没有参加轮*那个狱卒。
写作之夜,养蜂老人说:“对,就是那个狱卒,除他还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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