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但也许,他什都不说。就怕他什都不说……
果然,他什也没说,转身走进葵林。
时间在那沉默中走得飞快,朵朵葵花已经转脸向西,伫望夕阳。
他们什也没说。女人动不动站在柴门前,望着男人走进葵林。像当年那个没有虫鸣深夜样,他又消失在层层叠叠葵叶后面。葵林边,几只蜜蜂和蝴蝶,依旧匆匆或翩翩出没而已。
他想:躲,还是不躲?他想:不躲,看她怎样?
所以,那女人出屋门就看见他。
她看见葵林边站着个男人,尚未看清他就已知道他是谁。还能是谁呢?其实她早听见他来。夜里,在另个男人连绵不断鼾声中,她已经分辨出他脚步声。那时她已经听见,个熟悉脚步声穿过葵林,穿过月色.穿过露水和葵花香风,向她走来。
他看见她肚子不同寻常地隆起来,又快要为别人生儿育女。
他不躲避,目光直直地射向她,不出声。
宿。切都将永远样:月夜、烛光、四季来风、百里虫鸣。那虫鸣声听久,便与寂静相同,让人恐怖,感到自己埋葬在这隆隆不息寂静里,永远无法挣脱,要淹死在这葵林里面。她试着叫声Z叔叔名字,近处虫鸣停止,再叫声,远些虫鸣也停止,连续地叫那名字,虫鸣层层圈圈地停下去。但是,如果停下来,旦不叫他,虫鸣声又层层圈圈地响开来,依旧无边喧嚣与寂静。无法挣脱。毫无希望。她想宿,接受那个狱卒求婚。
131
Z五岁那年,叔叔站在葵林边,望着那女人家。
鸡啼犬吠,土屋柴门,农舍后面天缓缓地褪色,亮起来。他看见个男人从那家门里出来,在院子里喂牛,把把铡碎嫩草洒进食槽,老黄牛摇头晃脑,男人坐在食槽边抽烟,那男人想必就是她丈夫。屋后烟囱里冒出炊烟,向葵林飘来,让另个男人也闻到家味道。
Z叔叔向葵林里退几步。
她也不躲避,用自己眼睛把他目光全接过来,也不言语。
他想:看你说什,怎说?
她差不多也是这样想,想听见他声音,听见他说话,想听他说什,怎说。
她想:要是你问为什不等你,那你还要吗?要是你还肯要,现在也敢跟你走。
她想:要是你骂是叛徒,那你就把杀吧。那样最好,再好没有,再没有什比你把杀更好。
那个有家男人走回屋里去,过会儿端大碗粥出来,蹲在屋门前“唏溜唏溜”地喝,只狗和几只鸡走来看他喝,侧目期盼但无所得。这时太阳猛地跳出远山,葵花都向那儿扭过脸去,葵叶上露水纷纷闪耀。
Z叔叔蹲下,然后坐在葵花下湿润土地上。
那个有家男人喝饱粥,把大碗放在窗台上,冲屋里说声什,就去解开牛,扛起犁,吆喝着把牛赶出柴门,吆喝着路如同歌唱,走进玫瑰色早霞。
Z叔叔站起来,走几步,站到葵林边。
狗冲着他这边连声地嚷起来,农舍门开。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