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到你家。”
“噢真!你每天都要跑吗?”
“当然!”
每天都跑。C仿佛知道,能够跑日子已屈指可数。辆轮椅正朝向他滚动,以个青年为终点,在爱情门前汇合。此前都与L样,此前C就是L。托尔斯泰那句名言或可衍伸为:幸福千篇律,灾难各有千秋。灾难降临地方,命运分道干条,坐上轮椅那个才清晰地是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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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美丽,被那美丽惊扰得口笨舌拙。“几点?”C说,“也许得回家。”九岁骚动无以名状,未来才能知道那是什……整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北风在高大玻璃窗外摇晃着光秃秃树枝,归巢鸟儿重逢、团聚,兴奋地吵吵嚷嚷……阳光即将消失,在墙上变成颤抖紫红色,在门前台阶上变成C初次离别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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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C,也可以是L。
C没有天不想去看看那个可爱女孩儿,在她房间里去听窗外风声。十或者十二岁,如果C想出条掩人耳目妙计,那必定也是:长跑。想象力在个少年纯洁狡猾处被限制住,因而印象里爱恋初萌少年,都跑在同条路上,同个时间里,同种心绪。C与L难辨彼此。
以锻炼身体名义长跑,朝着少年恋人方向,那时L,就是C。大约三公里,晨风与朝阳,满怀希望地跑。但命运已无可更改,残疾正动身向C走来,少年对那可怕消息还无所知,他双腿正逐日地健美。沿着河岸,跑过垂钓老人,跑过唧啾鸣啭鸟群,命运还不值得理睬,跑过石桥,跑过那家小油盐店……
与此同时,十、二岁C如果不是L,他也可能是。
如果在个学期之末,中午,C在老师预备室里写板报,这时有个少女走来与老师告别,少女美丽吸引住C目光,使他再次发现世界神奇和美妙,那C,他也可以就是。C生来就是个不安份男孩儿。和样,C生来是个胆怯男孩儿,胆怯,但又欲念横生。只不过将来,C并不以写作为生,他以等候为生,永远都在等候他恋人从南方回来。
那个期末午后,C在街上又碰见过那个少女。C与她面对面走过,C心跳加速甚至步履不稳,时间仿佛密聚起来在耳边噪响,使C什也听不见。怕她会发觉倾慕之分,因为C还只是个男孩儿,怕她会把C看成个很琐男孩儿,走过她身旁,但她什也没有发现,甚至没有点儿迹象表明她是否认出C。在那个年代或者那个年龄,
女孩儿已经变化:鲜明,文静,茁壮。女孩儿已经不是女孩儿,正走进少女。她坐在台阶上看书,看得入迷,仿佛周围什都不存在……她在门廊里独自舞蹈,从门廊这边飘移到那边,旋转,跳跃,裙子展开又垂落,舞步轻盈……经常,能听见她琴声和歌声:当幼年时候,母亲教唱歌,在她慈爱眼里,隐约闪着泪光……
“喂——”少年C在楼下喊,“是‘当幼年时候’,还是‘在幼年时候’?”
“是‘当’,”少女走出来,站在阳台上。“是‘当幼年时候’,嘿,你这是在干嘛?”
“跑步。值吗?长跑。”
“跑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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