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医生又对鸟儿产生兴趣。迄今为止他兴趣至少可以画出这样条线路:大脑构造与功能-灵魂在哪儿,善或恶,喜或悲,都藏在大脑沟沟回回什地方-人工智能,以及复制或者繁殖-部分与整体关系-蚂蚁,蚁群迁徙、战争或者说蚁群欲望-欲望,“永动机”,以及存在就是无穷动-蜜蜂,蜂群等级,因而涉及差别或平等问题-鸟儿,尤其是鸟儿筑巢时不容忽视智力……
F医生论文至今没有进展,虽然直在写,但是越写似乎离结束越远,甚至离医学也越远。他仍然不是教授或副教授,不是主任或副主任。
诗人L有时候嘲笑F医生不务正业。F医生恰恰认为,这样嘲笑他最不应该是诗人。
“L,你怎也不懂呢?每棵树,每棵草,每片叶子,你仔细看过它们吗?它们结构之精致之美妙,肯定会让你惊叹。还有蚂蚁,鸟儿,蜂群,你留意过它们吗?它们聪明和灵性真是让人迷惑。你不得不猜想,那里面有着最神秘意志,那是整个宇宙共有欲望。共有欲望呵,你明白吗?说不定那就是爱因斯坦想要寻找那个统场吧……磁力呀、引力呀,人们迷恋着各种力,怎不注意下欲望呢,欲望是多伟大神奇力量呀,它才是无处不在呢……”
L肃然地望着F,很久才说:“直都把你看错,你梦想点儿都不比谁少,你梦想点儿也没有衰减呵……可是,可是你为什要把自己限制得这严格,这古板这僵死呢?你为什不去找N?干嘛就不能去看看她呢?”
傍晚,太阳低垂得挨近西边园墙时候。O在那里读书、默坐、或呆想,天黑透时候离开。
“她从来都是个人来,”F说,“在她去世之前,直以为她还是独身。”
在那片杨柏杂陈树林中,那座古祭坛旁边,女教师O度是那儿常客。那是个享受清静好去处,有老柏树飘漫均匀脂香,有满地杨树落叶浓厚气味,难得城市喧器都退避到远处。
“她第次进到那园子,就注意到她,”F说。
“怎?”
F呆愣片刻,给诗人句模棱不清回答:“你以为你什都能找到吗?诗人,要是
“她问在那园子里放蜂个老人:这是什地方?那个老人年三季都在那园子里放蜂,那园子里到处散布着他蜂箱,各种花蜜年能收成几百斤……”
“是问,怎你就单单注意到O?”
F笑笑,不答。
知道,那是因为在写作之夜,在这部书中,O与N极为相像,在印象里她们也常常混淆,何况F医生呢,他不可能不发现这点,但是回避不谈。
园子很大,草木茂盛,有几座近乎坍圯殿堂,有各种鸟儿晨出晚归,夏天有彻夜虫鸣,冬天里啄木鸟啄木声清晰可辨。那时太阳很大,很红,满园里都是它深稳、沉静光芒,O沿着小路走向祭坛,拾级而上,身影很长,身影扑倒在层层石阶上,雨燕正成群地在祭坛上空喊叫、飞旋。那时,F医生正举着望远镜在观察个鸟巢,鸟儿飞去飞来地忙着筑巢,衔来树枝和草叶把窝做得无懈可击。料必是望远镜视野里忽然出现O--F以为是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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